“李八指,老子看你来了!”还没进门,孙爷爷就开始吆喝。
“你嚷嘛啊你!”里面有人搭腔,津门口音浓厚。
孙爷爷显然跟这位很熟,你一句我一句的拌嘴,川话和津口飙起来秦战压根听不懂,偏偏俩人吵的还挺热闹。他低眉顺眼的假装自己是小透明,晚辈这个时候是没有发言权的,偷眼观瞧,对面也是一位老人,看样子跟老爷子差不多的年龄,干巴瘦,绛紫色的皮肤,身上沾着些木屑,右手缺了小拇指和无名指。
老爷子把他拽出来开始显摆:“就是这小子,自己瞎琢磨想练咏春,你不是干这个的吗,给介绍个师父,要真把式!”
“李爷爷。”他赶紧开口叫人,不能让人挑了礼数。
李八指应了一声,又对孙爷爷道:“不是咱不帮你,介唐人街上就没真把式,介哥哥都要上大学了,外地他也去不了啊。”
老爷子点点头,承认这是实情,转而又对秦战道:“你想要啥子,跟这老寡头说说,别看他人不咋地,手艺还行。”
对面气哼哼的回骂一句,也没当回事儿,老孙头明显拿这小子当亲孙子宠,师父都没拜就想练木人桩?怕不是电影看多了吧!得嘞,随便抱一个回去当玩具吧您呐:“就介屋里,你看上哪个了,拿走就行,当我送你的见面礼了。”
秦战无奈,解释又没法解释,只得低声道:“李爷爷,这些木人桩我看了,都不适合我,得请您给我现做。”
对方看看他,来了兴致:“那你说说,想要嘛样的?”
“木人桩要四个,三星桩一套、墙靶五个、千层纸靶一个、藤圈一套。”老秦如数家珍般报数。
“没看出来,挺懂!现在网上还真啥都有。”李八指起了考较的心思,接着问他:
“木人桩要嘛尺寸?”
秦战边说边比划:
“桩体直径跟我腰差不多粗,嗯,再粗点儿也行。”——这是考虑到他体脂率低,腰比普通人细。
“桩手大概这么长……”他右手握空拳,左手比量了一下中指第二节到肘部的长度(也就是子午锤握姿拳尖到肘尖的长度)
“桩手前端的直径等于我手腕的直径,后端的直径等于我手肘的直径。”
“最上方桩手的高度到我心窝这。”
“中间桩手大概这么高……”他报了一个数据,实际上这高度是标准内摊手时右肘距离地面的尺寸,只是他还没学到这里。
听了几句,李八指明白面前这小子是真懂那么一点,不是瞎胡闹。于是不再听他白活,老头子做过的桩多了去,该怎么弄用不着他介绍,有尺寸他能轻松点儿,没尺寸的话量一下秦战的身高臂长也能做出来。
“行了,奏似看你是不是买来玩儿的,看你身高个子做一个,低的做俩、高的再一个,是介意思不?”
老秦知道自己是班门弄斧了,连忙点头道:“是这意思,我这有尺寸,您借我张纸。”
趁他写尺寸的功夫,李八指看看孙爷爷,想了又想,终是忍不住,道:“看在老孙头的份儿上,我劝您一句,听不听在您。”
“要是想玩儿呢,怎么都行,外头买个泡沫的还不伤胳膊。您要是真想练,我劝您还是别浪费时间了,吃苦受罪不说,学会了也没大用,现在是嘛时代?练多少年也比不过人家一把枪啊。”
说着,老头走到角落,那里有一架木人桩,也不见他作势,抬手就是一连串的“梆梆梆梆梆”,秦战惊的笔都差点儿掉地上。
“我年轻时候也练过一阵子,没得着真传,打桩倒是没忘,那有嘛用?到老不还是指望着木匠手艺养老?门里师兄弟比我强的多了去了,能活到现在的有几个?练武,别说养家糊口,得个善终都难啊!”
似乎回忆起了往事,李八指叹息一声,跟孙爷爷打个招呼,说了句写完尺寸放柜上就行,自己摇摇头,背着手回后院了。
老爷子也是一声长叹,看看傻了眼的秦战,低声道:
“老李头年轻的时候是洪门打家,被人一枪打断了两根手指,落下个李八指的名头,后来就退了。知道这些事的老家伙都不提,我也只是叫他给你找师父,不敢要他教你,怕勾起他的伤心事,没想到他能给你现上一手。”
“娃儿啊,他是为你好,你学点儿防身的东西老头子没意见,可不能指望这个吃饭,记住了吗?”
秦战沉默的走到李八指打过的木人桩前,轻抚桩身。
这小小的铺面里到处都摆着成品,墙上挂着墙靶、千层纸靶和藤圈,挤挤擦擦连转身的地方都不宽裕。
唯独这个角落,它孤零零的立着,原本应该平滑的桩身凸凹不平,他试着用日字冲拳比量一下,冲拳、摊手,每一个动作对应的位置都有深深的凹痕;伏手、转手、护手的位置已经起了包浆;桩头甚至没有包棉,一圈圈的草绳被常年捶打的扁平瓷实。
他转过身,回到柜台继续写尺寸,头也不抬的说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爷爷,他放不下。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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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老秦忙忙活活的做饭。
温柔乡是英雄冢,可总不能因此跟阿曼达分手吧?他又不是真的要做苦行僧。而且,真正影响他修炼的不是恋爱,而是时间安排被打乱,如同多米诺骨牌般一件压一件,最后训练计划乱的一团糟,其实只要将顺序微调一下,把时间理顺,恋爱和训练就可以兼顾。
看看时间,渣秦主动拨通她的电话。
“秦,这是你第一次打给我哦。”女孩儿很高兴。
“嘿嘿,以后会越来越多的。”他先安慰一句,又问:“下班了么?”
“是的,你挑的时间很准,我刚到更衣室。”
更衣室……想起姑娘凸凹有致的身材,这货瞬间就邪恶了,好不容易才压下心中幻想,道:“那你先换衣服吧,等我电话。”
“你想……”
不等女孩儿说完他就挂断了,惊喜嘛,谁不会似的。
两菜一汤、双份主食塞进保温餐盒,一脚油门直奔超市。
——食谱是子鱼给他量身定制的,世界是补偿他的午睡。
这纯属扯淡,就她那身材,老秦枕她腿上能睡过去才怪,这货只是不动声色的享受福利罢了。
“知道吗,秦,我到现在都觉得自己在做梦,从决定追求你开始就像梦一样不真实,我甚至对手机铃声产生了恐惧,怕它突然响起,然后我就从梦中惊醒。”阿曼达半倚在靠背上,低头把玩他的手,轻声说着情话。
这厮看看她,嗯,左眼被异物遮挡,只能用右眼看着她的额头和双眼,低声应和着:“感情总是突如其来,我之前没打算交女朋友的,锻炼计划排的太紧,我没有时间,也以为没有女孩儿会接受。”
她笑的很得意:“所以我不必担心你会被别的女人抢走了?”
“怎么会,我哪还有时间……”
秦战明白阿曼达的小心思,顺着她的意思说道。
在鹰酱,两个陌生男女聊到嗨,彼此都有意的话就可以去滚床单了,但第二天起来双方关系并没有实质变化,千万不要觉得“我们都这样了,那恋人关系还用问?”事实上,他们在恋爱之前对滚床单很随意,挑选恋人反而很慎重。
如果老秦约女生出去玩,必须事先说明怎么个玩法,一般有外出活动(hangout)、发生关系(hookup)以及约会(date)三种,女方会根据你的提议和她对你的好感程度选择是否接受,当然过程中也可以发生变化。
华夏观念里,约会等于恋爱,但恋爱不一定滚床单;鹰酱则认为,约会只是相互了解的过程,双方都可以同时跟几个人约会,甚至发生关系。但如果确定了恋爱关系,忠贞义务就会启动,这时一方再跟别人暧昧才能称之为出轨,并被身边的朋友谴责。。
所以在老秦看来,他碰了阿曼达就不能无动于衷;阿曼达反而觉得两人只有过一次非正式的约会太不保险,把小算盘拨的啪啪响,打算趁机占领他所有的空闲时间,让后来的bitch们无机可乘,让竞争者无缝可钻,她才能稳赢。
很可爱的小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