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秦怀道早早醒来。
一夜的休息,充足的睡眠,秦怀道此刻再次精神满满,消耗的元气已经彻底恢复。
他舒爽的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起床用早膳。
一日三餐,当属早餐不可缺少。
吃过早膳,秦怀道随即命人将六口种植土豆地瓜的大缸装车。
下人们一个个满头大汗,哼哧哼哧的装上车。
他们根本不知道大缸中东西是何物,只是听闻,这几缸都是祥瑞,可以亩产三十石的神物,心中不敢有丝毫怠慢。
等到众人装完,已经累的满头大汗。
六大缸,加起来足有上千斤的东西,就这样被装在一辆辆车上。
不仅如此,在这些车旁边,还有两车不一样的物品。
早前按照秦怀道吩咐,日夜赶工制作出足足三百包奶糖,准备一起运往长安。
眼见一切妥当,秦怀道心满意。
此时的邓建蓬头垢面。
按照秦怀道叮嘱,如果陛下不相信他的话,没有出兵,那么就带着秦府男丁一起出来护送。
他中间不敢有片刻耽搁,带着秦府二十三名男丁苦哈哈的连夜赶来。
可因为生产奶糖,许多房间被占用,他们只能露天将就了一夜。
顾不得整理仪容,一大早,便依着秦怀道吩咐,将六大缸东西搬上了车。
此时秦怀道看着邓建,以及那二十多名男丁,微微蹙眉,沉吟着。
这才二十三人,庄子上还有四人,远远不够啊。
这点人的声势差远了,根本不够浩大。
秦怀道略作思索,随即看向庄子管事,淡淡问道:“村里有壮丁几何?”
庄子管事不知何意,一五一十拱手道:“共有五十八户,青壮七十二人。”
别的不敢说,庄子的大小事情,人丁多少,管事心如明镜。
秦怀道不假思索道:“去,把他们都找来,护送本公子回长安。”
“啊?”管事目瞪口呆。
都找来?
需要这么大的阵仗?
不过是几个缸,两车奶糖,这人数还不够护送?
总不至于还有人拦路抢这些东西吧。
把庄子上的青壮都加上的话,足足百人,这等规模是不是有些...夸张了。
管事虽然十分疑惑,但公子吩咐,不敢违抗。
不过一炷香,庄子管事便去而复返,脸上的得意溢于言表,进展远比预期的顺利多了。
庄子上的佃户,一听到是秦县公有事需要帮忙,就立马放下手中的事情,匆匆赶来,一个不落,并无半点推诿。
管事自己都感到惊讶,没想到自家公子的威望已经如此高。
不仅如此,管事的手上还拎着两只野兔。
再细细望去,他的身后竟然熙熙攘攘的跟着一群人,颇有气势。
那些人尽管衣衫破旧,却一个个精气神十足。
管事摇晃着两只野兔,笑呵呵的来到秦怀道面前,恭敬道:“公子,一共六十七人,都来了。”
秦怀道一听,面露不解,微微蹙眉道:“青壮不是七十二人么?”
管事说道:“公子,昨日张虎走了运,竟然逮了几只兔子,今日一早,就与四个乡亲去了长安,想要卖了,换得几个铜钱,给他婆娘扯一尺布,做身新衣。”
说着又拎起手中的野兔,指给秦怀道看,笑吟吟道:“公子,这两只是孝敬您的,乡亲们都很感激您,请您一定要收下。”
此话一出,秦怀道微微一怔,随即摆摆手道:“兔子就免了,稍后给张虎送回去。”
转头似乎想起来什么,又补充说道:“我记得不差,他婆娘有孕在身吧?让他留着,给婆娘补补身子。”
他对野味并不感冒,在他看来,不过是寻常之物,但对于佃户来说,却是难得的补品。
管事犹豫刹那,面露难色道:“公子,张虎婆娘和小的说了,无论如何,您都要收下。”
身后众人纷纷跟着附和。
“是啊公子,您就收下吧,我家母鸡昨日下了一个蛋,到时就给张虎送去,让张虎婆娘补身子。这兔子,您就收了吧。”
“公子,您今年免了我们一年租,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这两只兔子,虽说是张虎抓的,与我们没关系,但您务必收下。我们全村五十多户,一家拿出几粒米,也能将张虎婆娘养的白白胖胖。”
“秦县公,我们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这野味是张虎抓的,也代表我们村最大的心意了。”
“您要是不收,我们也没脸在庄子继续待下去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让秦怀道收下,目光中充满感激。
如果不是秦怀道,他们可能现在不至于活得如此舒坦。
一年的租啊,对于粮食紧缺的他们来说,无异于是大恩德,大大缓解佃户的压力。
虽然可能对于秦怀道来说,这野兔并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但的确是庄子里能拿出来的,最好的东西。
至于张虎婆娘,他们自然会好生照顾,不用秦怀道担心。
话已至此,秦怀道心中忽然被某种东西触动,一股暖流在心间缓缓流淌。
望着一个个面露真诚,充满感激的脸庞,秦怀道颇有感慨。
多么朴实的一群人啊。
他也没做什么,只是刚刚来到大唐之初,承诺这些佃户,今年租子全免,换来的便是感恩戴德。
那不过是自己一个随意之举,并未放在心里,但在庄子上的佃户看来,却是大恩德。
如果拒绝这番好意,岂不是平白伤了他们心。
“好吧,盛情难却,那我便收了。”秦怀道笑了笑。
众人也跟着开心,笑了起来。
“嘿嘿,公子收下了,那我们心里就舒坦了。”
“县公,我跟您说,这野味,回去后只要烤七分熟,这样肉味还会更新鲜一些。”
“对对对,去年过年的时候,我家也吃过半只,要加上粉料,那滋味贼香。”
“哈哈,行了,公子自然知道怎么吃,你们一个个的,傻不傻。”
其实他们也担心张虎打的野味会被嫌弃,但没想到秦县公最终能欣然接受,就好像自己终于能为恩人做一点事情了。
他们打心底高兴,笑的很开心,淳朴的笑容在眼光下,显得更加朴实干净。
片刻后,安排好庄子上的众人,详细叮嘱几番后,秦怀道才笑吟吟道:“走吧。”
秦怀道此刻内心舒畅,步履轻盈的向马车走去,随口对着管家说道:“张虎不错,知道爱惜婆娘。”
管事心情也是颇为舒畅,自从做管事以来,他还是头一次看到秦府佃户这么爱戴主家,不由的多说几句。
“他若不爱惜婆娘,那就没良心了。去年张虎生病,整整一年卧床不起。他婆娘不离不弃,一直细心照顾…”
“是个好婆娘啊,小的听说,张虎家里穷,虽说邻里偶尔接济,但也三餐不继。他婆娘为了让他早日康复,每日熬煮稷米(小米粥),自己只喝米汤,把米粒都给了张虎。”
可话锋一转,又长叹一口气道:“只是说来奇怪,一年下来,张虎病情好转很慢,倒是他婆娘,越发精神十足。由此可见,人各有命,好坏不同啊……”
听着管事感慨,秦怀道无言以对。
米汤都让他婆娘喝了,他能好得快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