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慎,你又输了,这么多年你的棋艺都未见长啊。”
“让您见笑了,论棋艺晚辈自当不敌。”
白子落下,黑子亦步亦趋。
“说起来,你与你的朋友走散已有数日,你不去看看吗?”
“不必,他们自能应付。”
仙风道骨的慈祥老人抚着胡子,眺望着远处一片桃花林。
“今年的桃花开得正好,你且去看看。”
李轻琼落下棋子,目光却始终不移他处。
云留行见状,微微叹了口气。
“你还是不肯见她吗,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你也长大了......”
“云老,我以长辈尊称您,希望您不要插手我的事。”
“唉......罢了罢了,我老了也管不了那么多,只是可惜了这云间里唯一一片桃花林,一千年才开一次......”
李轻琼自当是知道这千年一回现的桃花林十分罕见,可是心底的苦涩他又如何能告知他人。
再抬头时,身边已不见旁人。
风吹过桃林,引来阵阵芳香,粉嫩的花瓣随风飘扬。
其中一瓣落入他的手心,李轻琼紧握住手中的花瓣。
不知是风还是情动,他的眼角缓缓落下一滴泪。
“母亲......”
轻轻的一声低喃,被这微风掩埋。
.......
“喂!赶紧给我起来,别装了,我知道你醒着。”
柏倾龄踹了他一脚,没好气地说道。
“我的大小姐啊,我可是为了你才受伤的,你就这么粗鲁地对待我吗?”
达蒂尔艰难从地上爬起,“你都不知道那个老男人对我做了什么,他居然把我晾在冰天雪地里,差点没把我冻死!”
“咦——不信,哪里冰天雪地了?这不是阳光明媚风景正好吗?”
达蒂尔这才意识到周围的环境变了,想到肯定是那个老男人搞的鬼。
他还想说些什么结果突然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踹了他一脚。
“嘶——什么东西?”
“满生才不是什么东西,满生是可爱的猫猫。”
可爱的男童音引起了柏倾龄的注意,她低头望去发现说话的正是一个生有猫耳的可爱小正太。
软萌的外表一下子戳中了柏倾龄的心,这这这......这也太可爱了吧!
满生不理会达蒂尔仇视的目光,径直走到柏倾龄跟前抱着大腿撒娇。
“倾龄姐姐~我是主人派来照顾您日常起居的侍从满生,希望姐姐不要嫌弃我笨手笨脚的~”
柏倾龄满脑子都是这可爱的萌物,“不嫌弃不嫌弃,快让姐姐摸摸。”
满生直接变成本体——一只肉嘟嘟的胖橘猫,纵身一跃落入柏倾龄的怀抱。
“这是什么神仙小猫咪啊,又乖又可爱,爱死了!”
满生一边享受着女主人爱的抚摸,一边不忘朝着旁边讨厌的臭小子进行眼神炫耀。
嘿嘿,姐姐喜欢我不喜欢你,你没戏~
达蒂尔被一只猫挑衅了,心中不爽得很,但还是强忍着露出微笑劝道:
“大小姐,这猫一看就是野猫,指不定身上有什么病呢,别传染给你了。”
说着就要去抢橘猫,却被柏倾龄躲过。
“满生没病,他是一只健康的小猫。”
“你怎么知道的?”
柏倾龄低头轻抚着猫咪的头,“我以前也养过一只小猫,它和满生一样活泼可爱,生病小猫的神情不是这样的......”
满生伸出舌头舔了舔她右手的小指,表达他的爱意。
柏倾龄愣住了,她以前的养的小猫奶糖也是这样舔她的......
如果奶糖还在的话,一定会和满生成为好朋友吧。
“咳咳......”
一声清冽的咳嗽声吸引了众人注意。
夜恹从外边走来,直接略过达蒂尔走到柏倾龄身边。
“满生跟随我多年,性子虽孩子气些但在事宜管理方面却是十分上心,有他陪着你我便放心了。”
柏倾龄点点头,“我很喜欢满生,谢谢你。”
“不用谢,你喜欢便好。”
这溢出满屏的粉红泡泡让那一人一猫无所适从。
哦,还有一个人,身为第一护卫的避容还在房顶上蹲着,不过他对于这种情况已经完全适应了。
“喂!你谁啊?把我们弄这来是想干什么?”
达蒂尔这不合适宜的声音破坏了这美好的气氛,夜恹对他的厌恶程度更深了几分。
见自家主人脸上神色沉了下来,满生暗道不好。
夜恹缓缓转过身,冷冷地看着面前矮他一头的小蝼蚁。
“掠列菩提族的三皇子?”
“你认识我?”
“呵~说实话,我并不想认识你,但曾几何时我见过你的父亲,那时你还尚在襁褓,即便如今成年,与你的父亲相比你还远远不够格。”
达蒂尔攥紧拳头,“真是好大的口气,敢问阁下是何许人也?”
“我说了,你还远远不够格。”
说罢,便抬手撤下这片区域的结界。
好强......达蒂尔不由得感叹,他在这里这么久都没发现这片结界,若是他在不知情的情况擅闯出去怕是会遭到不小的冲击。
再次抬头看去,男人已经带着柏倾龄走了出去。
“跟上,若是你迷了路我可不想花费精力去寻你。”
“你!”
达蒂尔有些抓狂,但还是冷静下来默默跟在他们身后。
大丈夫能屈能伸,眼下还是听从他的话比较妥当。
离开小宅子后竟是另外一番景象,这里满目疮痍,百草不生,像是很久不曾出现过生机一般。光是身处其中就已经感受到无生的窒息感。
“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
柏倾龄蹲下身抚摸着脚下早已干涸的河床,“水是生命之源,一旦失去水源,万叶枯木,生灵残骸......究竟是为什么?”
“宜镜镇曾是这一带最繁华的地域,灵力充裕吸引众多修士慕名而来,不过不知为何,这里在二十年前突然遭受了一场不知名的灾难,人死的死逃的逃,灵力也一夜间全部溃散,离开了灵力的滋养,这里便成了一片死寂之地。”
满生耐心解释道,“龄姐姐你莫怕,有主人在,我们不会有危险的。”
柏倾城木讷地点了点头,缓缓站起身看向夜恹。
“你知道的吧,这里曾发生过什么。”
夜恹并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目光一直盯着远处一道破损石墙。
“人心,如贪婪筑萧蔷,越垒越高。”
“你的意思是说,当年的灾难并非意外,而是人为所致?”
夜恹闭上眼,算是默认了她的话。
“喂,你们在说什么啊?”
达蒂尔不合时宜地出现,说出不合时宜的话。
“你们怎么不说了?看着我做什么?”
柏倾龄叹了口气,走到男人身边。
“我想先去找我的朋友,若是你想离开那便离开吧。”
达蒂尔有些摸不着头脑,“我不是你的朋友吗?”
“你是,但是我还有另外几位朋友与我失散了,我必须立刻找到他们与他们汇合。”
“你是说李轻琼和澜丞?”
柏倾龄点点头,“本身将你牵扯进来便是无奈之举,现已脱离危险,我不能让你再陪我继续涉险。”
“噗嗤——”达蒂尔捂着肚子笑得放肆,“笑死了,我啊早就被牵扯进来了,你还想抛下我,做梦呢你!”
“......哦,那行吧。”
随即又转身对着夜恹,“那个......我们耽误你不少时间了,现在我们要去寻伙伴了,若......若是日后有机会定会上门拜谢。”
“......”
见他不说话,柏倾龄越发紧张了。
“那......那个......”
“我与你一起,正好路上想着如何让你答谢我。”
啊?
“怎么?你不愿意?”
柏倾龄立刻摆手,“不不不,愿意愿意,太愿意了!”
夜恹轻哼了声,径直走到了前面。
“走吧,我知道你的朋友们在哪里。”
达蒂尔忍不住翻了白眼。
“切——真是诡计多端的老男人!”
柏倾龄见后面的人还没跟上,转头对着他叫道,“快点啊,你个大男人还磨磨唧唧的。”
“......哼”
一路上除了这诡异的气氛,倒也还算和平。
继续前行约莫半个时辰,夜恹停下了脚步。
“到了吗?”柏倾龄问。
“幽和谷内有一处禁地,想必那就是你要找的地方了。”
“啊?”柏倾龄摸不着头脑,“澜丞他们在这里吗?”
“日月不照三七步,尔多长眠,催雪半遮檐。”
“这......这是李轻琼师父留的字条上的话,你怎么知道的?”
夜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嘘——这里不宜喧哗。”
柏倾龄忍不住犯起了花痴,这男人......该死的魅力。
突然,一阵寒风袭来,柏倾龄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余光瞥见她的小动作,夜恹将身上的狐裘披风脱下丢到她身上。
柏倾龄被这一举动惹得脸红耳赤,“谢谢......”
“不用客气,若是你冻坏了,那我的恩情谁来报?”
“......”
上一秒的心动,下一秒就变心机梗。
达蒂尔在后面默默看着这一切,憋笑使得他肚子疼。
此时,远处的一座雪山隐隐颤动起来,嗯......柏倾龄以前在电视上见过这种场景,貌似是......雪崩?!
“快......”
跑字还没脱口,夜恹一把将她搂紧自己怀里。
诶?
清冽的冷香让她逐渐冷静下来。
“嘘——只需这样待着便是,有我在这点雪崩伤不到你分毫。”
这种莫名的霸总即视感是怎么回事?
柏倾龄微微抬头看着面前俊美异常的男人,只这一眼便被发现了。
“觉得我很好看?”夜恹轻笑。
柏倾龄倒也不含蓄,直接对上他深邃的眼眸。
“嗯,很好看。”
夜恹倒是对她坦率的回答感到意外,愣了片刻,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听见身后一道极其厌恶的声音。
“啊啊啊啊雪崩!我们要死在这里了!”
夜恹的眉头紧锁,紧握的拳头越发要失控了。
“幻像罢了,不必大惊小怪。”
见他这般冷静,达蒂尔不免有些怀疑。
“真的?”
“你信便信,不信亦可。”
说完又将怀中的人搂得更紧些,目光淡淡,远处的雪崩在他眼里像是滚走的泥丸罢了。
柏倾龄是相信他的话的,这人怎么看都像是很厉害的样子,不至于会让自己也陷入困境之中。
片刻后,柏倾龄从夜恹怀中挣脱。
果不其然,尽管雪崩声势浩大,却像是只纸老虎般徒有其表。
雪崩压身却并无实感,一切都是幻化所象。
“哥哥......?”
一道稚嫩甜妹的声音从几人身后传来。
“真的是哥哥!”
还未等柏倾龄看清来人,一道紫色身影直接从她面前“嗖——”的一下蹿过去。
???
夜恹将女子紧紧拥入怀中,脸上露出少有的宠溺之色。
“傻丫头,你怎么到这了?”
少女耍赖似的在他怀里蹭蹭,声音嗡嗡的,“悦儿想哥哥了,便来这里寻哥哥。”
柏倾龄侧过神仔细端详着背对着她的女子,嗯......这个背影,怎么看都像是阿兰。
“阿兰......”柏倾龄尝试着唤了声她的名字。
叶汀兰立即转过身看向身后,见到来人,便激动地差点要尖叫起来。
“倾龄姐姐!我好想你啊!”
说着便冲出自家哥哥的怀抱转而投向倾龄姐姐的怀抱。
见自己怀中空空,夜恹满脸黑线。
那双犀利的眼眸就那么死死盯着柏倾龄,就是这女人平日里跟悦儿走得近。
她一来,悦儿都不跟他亲近了......
达蒂尔显然不知道该怎么打破这种诡异气氛,不要命地走到满腹怨念的夜恹身边。
“兄弟,我能懂你的感受,我也有个妹妹现在也被柏倾龄收做迷妹了,你都不知道她自从迷上柏倾龄之后整个人都跟魔怔了一样,在整个房间里贴满了柏倾龄的照片,而且还......”
“咔嚓”一声,达蒂尔感受到嗓子巨痛,却怎么也没办法发出声音,急得伸出双手努力比划。
夜恹看着他这副惨样,缓缓勾起唇角。
聒噪的人间需要他这样的人来还世间一片清净。
再有下次,他会直接掐断这臭小子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