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姿记得当年主动退出争权夺位的斗争后,便隐居在了皇宫最偏远的破败院落中。
她以为只要远离了所谓的是非争斗,便能一世无虑。
可太女之位只有一个,争宠谋权远比她想象中残酷得多。
即便她身处无人问津的小小院落,三公主仍是不愿放过她,时不时便派人施计折磨她。
唤潮问她,可要如此隐忍一世?
若是曾经无依无靠的她,或许会选择默默忍受这一切在别人脚下苟活。
但如今,拥有漫长生命的她却是不想再这般容忍了。
这么多年处在深宫之中,生存之道她比任何人都明白。
如今三公主权势滔天,众多皇嗣中竟挑不出一人与之匹敌。
若是任由此事发展下去,日后有一天三公主登位,那她的下场又能好到哪里去。
唤潮并未着急出手,只是默默站在一旁观察着她的神态。
他明白,若是要成长必定要承受这一切,所以他只是静观并不会主动插手。
“听闻王室目前最担忧的便是沈氏一族,若我能得到沈氏一族的支持,胜算会多出许多。”
“公主可是要去拜访沈家家主?臣并不建议这么做。”
芊姿不解地望向唤潮,“为何?”
“公主所想的,其他公主自然也能想到,但沈氏一族向来不喜与王室有任何牵连瓜葛。若是主动去求取,对方自然认为他们高于一等,而我们便处于下风。”
“那你的意思是......要让沈氏一族主动来找我们合作?”
唤潮轻轻点头,清冷的双眸中隐隐显出几分狡黠。
芊姿低头思索,“如今我仅有一层长公主的身份傍身且并无实权,如何让他们来主动求我?”
“公主好好想想,可有什么事只有长公主能做?”
唤潮俯身贴耳低语,温热的气息扰乱了她现有的心绪。
“长公主与其他公主不同的是多了一个长公主印,其地位仅次于凤印。”
芊姿想了想,“我手中虽有长公主印,可对于沈氏一族又有什么用?何况如今我手中并无实权,长公主印也发挥不了作用。”
“沈氏想要占据仙岛南部的精矿,却又不想就这样落人口舌,想必应是得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才行。”
此话一出,立刻点醒了芊姿。
“沈氏不缺有实力的打手,而是缺一个名正言顺的由头。”
唤潮点点头,于她对面落座,执棋落下。
“公主在与沈家主公会面时,还应小心身后眈眈之人才是。”
芊姿看着自己的白棋被黑棋围堵得水泄不通,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
“三公主一直在寻求机会想要置我于死地,还在我身边安排了不少眼线,想要出去,应当找寻那唯一的生机。”
说完便灵巧避开他的围剿,从侧方迂回而出。
“那公主可有把握?”
黑棋并未紧追不舍,而是从前方摆出一道杀阵,迎白棋而入。
“说实话我并无十足把握,那沈家老家主早些年间我也略有耳闻,如今是他长子继位,我还并未与之有过会面。”
面对黑棋的开合杀阵,芊姿毅然前往。
一枚白子入黑泉,震起千层涟漪。
“唯有赌一把,我便只赌那半分生机。”
白子落下,她才收回颤巍巍的手。
唤潮闻言,勾唇浮笑。
从她的棋盒中挑出一子落在黑棋杀阵薄弱之处,一击毙命。
整个棋局竟转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白子绝处逢生,又见生机。
“有我在,会助你迎来那一分生机。”
“嗯,我信你。”
.......
后来之事,皆在唤潮的算计之中。
芊姿顺利得到了沈家家主沈椿来的支持,有了与三公主对抗的实力。
而三公主有当朝宰相杜奉德的拥护,又是王后的亲生女,不是轻易就能扳倒的。
沈椿来得知对手有杜奉德,激动地拍拍胸脯。
“这老东西就交给我,正好旧仇新仇一起算。”
他活动筋骨完后当晚就趁着无人注意时翻进宰相府,将神秘药水在整个府邸都撒了一遍。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第二天就传来急报,说杜宰相上下百来十人都被毒死了。
“哎哟那个惨样哦,要不是前几日回家探亲的小厮今日回来,恐怕尸体还得烂些个时日才能被发现。”
芊姿一脸淡然地看着荷夫人描绘着宰相府的惨样。
“那大理寺那边可查到什么头绪?”
荷夫人摇了摇头,如实说道,“那行凶的歹人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法子,施的毒竟查不到一点源头。如今大理寺那边已经乱成一锅粥了,还是查不出是何人所为。”
芊姿内心忍不住要给沈椿来竖起大拇指。
这事干得真是漂亮!
荷夫人退下后,唤潮又从围栏那边走了出来。
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柔声轻笑。
“可是高兴了?”
芊姿昂起头,一脸骄傲。
“那是,想不到沈椿来这么靠谱,一出手那还真是非同凡响。”
“沈椿来先前并不愿继承沈家主位,一心只是潜心炼药想要长生不老,不想竟在炼药这方面并无一点天赋,倒是在炼毒这方面无师自通,短短几年便已经成为首屈一指的炼毒大师了。”
芊姿惊讶,原来沈椿来还有这么个厉害的炼毒天赋。
“只是他行事无踪,炼毒之事并无外传,他父亲也只是对外宣称早些年间长子游离四方,不曾归来。”
怪不得呢,之前可从未听说过沈岩长子如何,只是知晓其幼子沈湫回自小聪慧过人,赋有神童之名,如今在朝中任太傅一职。
“那他跟杜奉德有什么过节吗?”她并未听说沈家与杜家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这让她很是不解。
唤潮摇了摇头,“此事,还应由当事人说与你听。”
当事人?
“总不能让沈椿来亲自跟我说吧。”
话音刚落,沈椿来那贱兮兮的声音便从外室传来。
“怎么不能我亲自说与你听?”
唤潮恭敬行礼,示意他落座。
沈椿来大大咧咧地坐下,翘起个二郎腿直晃悠。
“你怎么过来的?”
芊姿疑惑,这小破院落比冷宫都偏,这小少爷竟然还能找到这里。
“长公主想要听我与杜奉德的恩怨情仇故事,我便亲自来咯。”
“那你便说说吧,本公主正好探探你的底。”
“我大老远赶到这里,居然都没有茶水招待客人的吗?”
芊姿叹了口气,唤来荷夫人去沏茶。
“光喝茶可不行,我走了那么远的路肚子都饿了,得再来份桂花糕才行。”
芊姿想这小少爷还惯会享受的。
“我这破小院落,连每日温饱都成问题,哪还来的材料给你做桂花糕?”
沈椿来一开始不信,好歹是个长公主吧怎么能过得这么寒酸。
但是看到周屋围这破破烂烂的摆设,还有一身素白着装的公主,他不信也得信。
随即摆了摆手,“行行行,那就沏壶茶随便弄点吃食过来,有啥我吃啥。”
荷夫人领命,连忙下去安排。
“其实我也想种一棵桂树,这样每年金秋时节这破小的院落便也多了几分芬芳。”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芊姿只是这么一说唤潮便将此事牢牢记在心底,很快便有了打算。
很快荷夫人端来一碟并不精致的点心,说白了就是白面团揉成各种形状。
看到荷夫人手上沾染的面粉残留,芊姿急忙拿出手帕为她擦拭。
“荷姑姑辛苦了,你先下午吧。”
荷夫人微微点头,将木盘中的茶杯一一摆放好后再离去。
沈椿来略带嫌弃地拿起其中一个看不出什么形状的蒸面疙瘩,在芊姿凶狠都目光下塞进嘴里咀嚼。
“嗯......这面疙瘩还挺有嚼劲......”
怎么嚼好像都嚼不烂是怎么回事?
为了掩饰尴尬,他端起茶水一饮而尽。
面疙瘩遇水膨胀,硬生生将他喉咙卡住。
“......救......救命......我......我要......噎死了......”
芊姿见状慌得不行,关键时刻还得是唤潮出手,一巴掌猛拍下去,卡在沈椿来喉中的诡异面疙瘩被震出来了。(小说情节,请勿模仿,喉咙被卡住最好是去医院哦。)
“咳咳......”
“唤潮老兄,说实话你是不是早想弄死我了。”
唤潮面无表情,扭过头去装作看风景。
芊姿见他吐出来了,悬着的心落下来了。
“你还是别吃了,你要是死在我这我都没法跟别人解释。”
沈椿来捂着自己的嘴,一阵后怕。
“不吃了不吃了,我就算是死也不会死你这的,你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