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芷溪是被麻药劲儿过后逐渐漫上来的疼痛感疼醒的。
她疼的下意识抓住了被角,愣是不想吵醒还在睡着的张日山。
‘自己有多久没有好好的这么近距离的看过他了?’张芷溪抬头看着对方的睡颜突然这么想着。
张家人的体质,叫眼前的人愣是瞧不出岁月的痕迹,她这么怔怔的看着,好像回到了在长沙的时候,当初,他们都还年少。
‘和以前没什么变,却又好像说不上来,是哪儿变了……’
张芷溪在心里给人暗暗的下了定论。
不变的是容颜,变了的是心境,他们都是。
想当初张大佛爷身后总寸步不差的离了一方地的小副官,也戴上了他的二响环,扛起了整个九门,倒渐渐的多了几分自己长官的模样。
张芷溪突然就想起来张日山书房的抽屉里放着一个上了锁的木盒。
里面放着八爷过去常戴的那副眼镜,二爷赠予他的戏曲本,陈皮送的短刀,九爷给的琉璃棋盘……那些东西想来也是他过去的回忆。
可过去的人已是不在了,能叫他一句副官的人早就剩不下多少了。
昔日的少年也算是承蒙了九门各位当家的照拂,现如今却百岁有余,终是舍不下心对他们的后辈下狠。
‘也不知道他听见别人唤的那一句张副官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张芷溪想。
长生在外人看来是恩赐,可对张家人来说怕也是一种束缚罢。
他们都盼着故人能归,却盼不到一个尽头,也盼不回当初的年少岁月。
‘他好像很少像过去那样笑了……’
张芷溪陷入回忆里看见了那个在八爷跟前笑的小狐狸样的少年,那是他真正无虑的笑。
‘上次再看见是什么时候…好像…是哥哥回来的时候吧……’
在那之前,他一声又声的佛爷,是所谓的责任,是敬意,更是他无论如何也放不下的思念啊…
他们都长大了…过去的人离的久了………
张芷溪这么想着,闭上了眼从记忆里去找着往日的时光。
她又何尝不是惦念着过去呢。
当年的长沙也有她年少的记忆,有照顾她的长辈,有她的好友,到现在…她甚至没有办法睹物思人。
张芷溪睁开眼从回忆里出来的时候,眼角控制不住的划出一道道清泪。
‘罢了…回不到过去…那就好好珍惜现在吧…’…
张芷溪本想抬手抹去脸上的泪痕,却因为这个轻微动作,叫哪怕睡着也记挂着她情况的张日山也醒了。
“溪儿?怎么了?”
“你怎么醒了?”张芷溪有些吃惊的问。
“现在也不早了,天都放亮了。”张日山说。
张芷溪侧头,看着窗帘缝隙里透出的微微光亮才惊觉原来自己在回忆里待了这么久。
张日山低头看见张芷溪满眼眶的泪误以为她是疼的厉害。
“很疼吗?”张日山关切地问。
“嗯…疼…可疼了……”张芷溪顺势闭上眼窝在他怀里哭。
张日山心疼的把人往怀里搂了搂说道:“再忍忍,等间隔时间过了,让人再打上一剂缓缓疼。”
“张日山…我好想他们啊……”
张日山愣了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就听见张芷溪开了口。
“我想喝嫂子亲手熬的银耳羹…我想听二爷唱戏…我想去八爷的香堂里玩…我想去陈皮的院子里摘草莓…我想吃他给我抓的螃蟹…我想……”
张日山虽然不明白张芷溪为什么突然想到这些,但经她这么一说,却也来了情绪。
“我也想。”
他也有割舍不下,想要再见一面的人,但他还是一手搂着张芷溪,一手轻柔的揉着对方的脑袋安慰她。
“我又何尝不想呢…溪儿…可我们……盼不回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