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今年的春比往年来的早些,仅仅三月中旬,桃花便已泛红,香气开始翻涌,糜烂在长安城。
而糜烂的不止是桃花的香气,更多的是长安十二坊的酒香和舞女狎妓的红袖香,当地纨绔权贵们的评语:“长安桃花尽芬芳,香不过长乐坊的红高粱,美不过铜锣坊的俏姑娘”,说的便是这长安城的三绝,长安城的满城桃花,长乐坊的高粱美酒,以及铜锣坊的舞女姑娘。
而此刻,一场风波正发生在铜锣坊那座诺大的曼春楼中。
“曼春楼,长安十二坊中最有名的妓院,在这里无论是当地珠圆玉润的姑娘,还是西域异域风情的舞娘,琴瑟琵琶,吹拉弹唱,冰火两重,毒龙电光,你想要的风花雪月,你想要的一梦黄粱,世人都说,这是穷人的销金窟,权贵的天堂”。
在天字一号房内,老鸨一边向周围的三人吹嘘介绍着,一边叫着身边的姑娘迅速围上。
“不止三位客官来此,是想先听曲寻知己,还是饮酒觅知音,听曲我们这有……”
身材高大的一人打断了老鸨的话语,看了一眼坐在正中的男子,在得到眼神的默许,爽朗的说到:“老姐姐,我们这次来是有事寻个人,陈三,我们是他朋友,您老帮我们知会一声”。
老鸨听到陈三的名字,先是一愣,然后警惕的看着三人,“你们是陈三的朋友?我怎么没见过?几位爷是哪条路上求财的,是白漂还是红漂,看几位爷的样子,不像白漂,像是几位官老爷啊?”
这次那高大男子身后的男子微微皱了皱眉,咳嗽了几声,另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见状,直接掏出几叠千两的银票,塞进老鸨的两胸之间。
“麻烦老姐姐行个方便,我们有事找他”。
老鸨看见胸前的几叠银票,顿时眉开眼笑,还不忘打趣道:“呦,瞧瞧这事弄的,陈三啊,他今天不在这,好像出城去了,几位爷,不然您们先坐,我给你们找几位上好的姑娘作陪,你稍等一下,说不定三更天左右他便回来了”。
“老姐姐,麻烦行个方便,我们真的找他有点事情”。
“哎呀,爷,奴家不是和您说了嘛,陈三真不在,我还能骗你不成”。
两位高大的男子不约而同的看向正中的那位男子,男子看起来三四十岁,英眉剑目,一看年轻时就是位俊俏公子,哪怕如今这个年龄也是别有一番味道,男子看向老鸨,淡然一笑,老鸨看着成熟男子的嘴角,刹时间有些慌神,只见男子淡淡的将韭叶芸香草在嘴边吸了一口,缓缓的站起身,看着桌上的一桌美味佳肴,一手将桌子掀翻在地,嘴角温柔的说出一字,
“恁娘叻,砸!”
两位高大男子闻言便动起身来,一时间,半个曼春楼响起了男人的辱骂声和女人的尖叫声。
“你们是长乐坊龙王的人?”
老鸨看着成熟男子和正在一旁打砸的两位高大男子,惊恐的问到。
男子并未回答,只是看着那一件件价值上千两的家具被摔打在地和四处逃散的嫖客。
老鸨看着眼前的破败不堪,急急的喊道,
“山鸡!天二!都死哪去了,有人砸场子了!”
话音刚落,两道身影从二楼窜出,身材瘦小一脸狡诈相的叫山鸡,身材粗壮看起来木讷些的叫天二,是曼春楼的金牌打手,二人看见现场的场景,笑骂了声:“也不看看是谁的场子,找死!”
说罢,便径直向那高大两人走去,天二比山鸡要快些,一拳轰在其中一位高大男子脸上,平时能打死头牛的一拳,仿佛像蚊子般叮在男子脸颊,男子晃了晃头,看着身材矮他半头的天二,笑了笑,同样一拳回敬,只见身材魁梧的天二便向纸鸢一样,飞了出去。
慢他一步的山鸡见到,猛然停住脚步,回头看向中年男子,在长安城混了这么久,自然晓得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直接奔向中年男子。
另一位高大男子见状,赶快回援,中年男子只是笑了笑,对回援的高大男子说,
“小秦,不用,这个我来”。
只见男子侧身一旁,闪过山鸡刺出的面门一刀,随后猛然伸出右手,一把抓住山鸡的头发,向地板砸去,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轰隆的一声响,只见地板破裂,山鸡躺在地上,不知生死,掉在地上的匕首被男人捡起,在手中把玩,男子好像是身体不适,猛烈的咳嗽起来,一旁的名叫小秦的高大男子赶来,年轻男子挥了挥手,示意没有大碍,蹲在地上,吸了口芸香草,烟雾吐在倒地的山鸡脸上,玩笑着说道。
“老子打过的架比你吃过的饭都多,你跟我动手?你们老大呢?”
山鸡看着这个一击便打倒自己的男人,笑了笑,
“你知不知道铜锣坊是谁的地盘?”
男子把玩着手中的匕首,看着一头鲜血还在笑的山鸡,慢慢的将匕首抵在山鸡的脖子上,嚣张的说到,
“你在教我做事?”
就在曼春楼发生这样的事的同时,在顶层的一间房内,琵琶与古筝的琴瑟和鸣,伴随着悠扬的琴音,有歌女在朱砂帐外慢慢吟唱,有胡女跳着嫣然的舞蹈,而账内则时不时传出莺莺笑语,流水声和倒酒声清脆可闻,水蒸气弥漫在房间中,宛若人间仙境,一群身着轻纱薄衫的女子围在一个男人面前戏水嘻闹,言笑晏晏。
“三哥,您听说了嘛,唐皇好像染上恶疾了,已经有一个月不上朝了,据说是妖邪作祟,听说现在长乐坊都有不少人也染上恶疾了,别在到咱们铜锣……”
另一位妙龄女子赶忙打断,
“瞎说什么,哪来的什么妖邪,谁不知道有三哥在,长安城哪有这么多妖邪作祟,更何况,整个长安城的驱魔人和不良人没有一千也得有八百,更何况还有三哥在,这长安第一驱魔人”。
正当男人与众女子亲亲我我之时,一个身材矮小的胖子冲进门内,引来屋内的女子一阵骚乱,
“三哥,不好了,有人来砸场子了,是白漂!有可能是龙王的人!”
胖子跌跌撞撞的闯进纱帐内,一不小心绊倒在地,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着。
“包皮,安稳些,慢慢说”一个声音从上方传来。
胖子抬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偌大的浴池和一览无余的姑娘们,正中间坐着一位长相美丽,波涛汹涌的胡女,而说话的人则是枕在女子两膝之间的那一位光头男子。
光头男子转过头来,露出异常俊美的面容,引来账外女子们的一阵惊呼,光头男子挠了挠耳朵,无奈的叹了口气,对着跌倒在地的胖子说道。
“怎么回事?慢慢讲,没看我和各位姐姐们在谈人生,谈理想吗?”
说完手还不老实的在胡女的胸前掐了一下,引来胡女一声娇哼。
“三……哥,有人……砸场……子,白……白……漂!”
男子听着包皮上气不接下气的话,瞬间站起身来,引得周围女子一阵阵娇哼,光头男子不理会周围女子,快速围上一条短巾,单手提起倒地的胖子包皮。
“你说什么,有人砸场子!tmd,不知道这是谁罩的!敢白嫖!整个铜锣坊都知道,除了我,皇帝来了也得留下银子!人在哪!”
“在……在天字……天字一号……不是……白嫖,是……白……。
不等胖子包皮说完,光头男子便一脚踹开房门,看着二楼传来的嘈杂声,一手扶在栏杆上,一跃而下。
山鸡看着抵在脖子上的匕首,不屑的笑了笑,
“你知道这是谁罩的还敢如此,看来你走不出这个铜锣坊了”
中年男子无奈的嗤笑:“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其实不用我动手,整个铜锣坊,乃至整个长安城都没人敢和我这样讲话,杀你,就像碾死一只蚂蚁”。
中年男子一边用匕首拍打着山鸡的脸,一边漠视的看着不知天高地厚的山鸡。
“整个铜锣坊都没有敢这么和我的兄弟说话,你以为你是谁?”
一道冷漠的声音从上方响起,两名高大的男子抬头看去,然后名叫小秦的男子慌忙说道,
“大人,小心!”
“你听没听过,有一招从天而降的掌法!”
话音刚落,一道耀眼的光芒一闪而过,高大男子只是模糊间看见一颗光头,下意识的伸手拦去,却只拦下一条白色短巾。
中年男子还不知发生什么事,但是常年的作战习惯,下意识的作出防御状态,可万万没想到,一个陡然的巴掌突然而至,骤大的力量让男子失去平衡,摔向墙边,顿时尘土飞扬。
等中年男子逐渐清晰时,一个硕大的光头映入眼帘,光头男子把玩着手上的匕首,蹲在男子的面前,用着刚才同样的姿势和语气,拍打在中年男子的脸颊。
“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这个大毕兜,就算刚才你欺负我兄弟的回礼了,山鸡,告诉他,老子是谁!”
倒在地上的山鸡艰难爬起身子,字正腔圆的说到:铜锣坊双花大红棍,长安城第一降魔人,曼春楼大东家——陈三葬!!!三哥,你裤衩没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