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轻素简单打量了他一眼,眼前的男人外面罩着一个黑色的斗篷,宽大的兜帽从后面罩住了他的头发,只露出一张脸来。
男人好像是低着头走过来的,脖子还保持在一种不自然的前倾状态里,上唇两边各长了一瞥小胡子,脸型略微削瘦,鼻梁还算挺拔,再往上是一双细长的眯缝眼。
本来就不算大的眼睛,这会儿微微眯起,似乎带着点诧异的神色。
等等,好像哪儿不太对的样子。
花轻素看着他,不确定道:“你能看见我?”
黑色斗篷男显然不太理解她这句话是个什么意思,眉头慢慢拧起,正要追问她的身份的时候,就看见眼前的人,倏地一下,消失了。
没有花轻素在他跟前吸睛,他这才注意到院内的景象。
不大的院子里,横七竖八倒着八九个手拿砍刀的人,除却一两个倒在院中台阶上的,剩下的六七个人全部都倒在门口。
他们在大门两侧趴成两排,皆是头发蓬乱,身姿僵硬,手臂向前,似乎是在努力朝大门伸出手爬去,瞧着让人有股毛骨悚然之感。
念安他们在黑色斗篷男身后的暗处埋伏着,只能看到他的一个背影,他们看见黑色斗篷男将门开了一条缝后就停在门口不动了。
他的对面在大门刚打开的时候好像站着一个人,但是由于被斗篷男挡住,所以他们并没有看见给他开门的那人的长相。
不过他们通过几个侧面的角度,依稀能瞥见一抹朱鹭色的衣袖,大概是个女人。
可是他们谁也没看出那个女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只记得一瞬间的功夫,那抹朱鹭色的衣袖就从自己的视野中消失了。
斗篷男又有了动作,只见他动作缓慢地,把推了一小半的门又从外面合上了。
念安还记着颜序淮对自己的吩咐——只要看到有形迹可疑动作猥琐的人敲开了这伙人牙子的院门,直接抓人就是。
念安一挥手,得到命令的众人便提着刀冲了出去。
在大燕,人牙子被捉之后,皆会被处于凌迟之刑,若是诱口掠卖的数量较多,甚至连家中三族都要跟着受牵连,最低流放,最高同刑。
所以每当有人牙子意识到自己要被官府捉住之时,都会异常凶猛的抵抗,反正左右都是一死,索性破罐子破摔。
故而每次抓捕人牙子的时候,朝廷的伤亡都会极大。
众人已经做好恶战一场的准备,跑在前面的人率先一脚出去,将挡在门口的斗篷男踢进院内,随后手持长刀凶猛地闯杀进去。
一个不小心差点被门口倒着的人牙子绊倒。
斗篷男被踹进来之后才看到,在院内的围墙下还倒着两个人牙子。
斗篷男趴在地上,明显还没有从这一系列的变故中回过神来。
闹鬼,老窝被端,身份暴露,他一时之间居然对比不出到底哪一个更可怕一些。
等到他被人架着胳膊从地上拽起来的时候,他才终于想起看一眼埋伏他的到底是什么人。
斗篷男看清这群人身上的衣服的时候,眼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大理寺?”
“你们怎么会掺和到刑部的事里面?你们是池誉派来的?”
在门外时一直与念安聊天的那人貌似是这里官职最高的那个,他分派人手一个屋子一个屋子进行搜查,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
同时指挥人将地上昏迷的人牙子都带上镣铐押到一边去。
听到斗篷男这么问,他咧嘴笑了一下,回答道:“准确说是颜丞相向我们大理寺借的人,颜丞相说你们刑部有内鬼,使唤起来不太放心。”
说罢,他上下鄙夷地扫了他一眼,嘲讽道:“现在看来颜丞相还真是说对了。”
国字脸和三当家躲在主屋里,负隅顽抗了一会儿,最后寡不敌众,身受重伤后双双被捕。
国字脸身上好几处都挂了彩,被人压在地上,还在装腔作势地叫骂着。
斗篷男知道大势已去,听到国字脸的叫骂声,居然还笑了出来,“你光骂有什么用,有本事从地上爬起来啊。”
国字脸听到他说话,目眦欲裂道:“我们兄弟三人当初就不应该相信你……”
斗篷男对这种没有意义且没有营养的假设翻了个白眼。
念安对于他们之间的内讧不感兴趣,用火折子点燃了一枚响箭。
颜序淮听到响箭声,懒懒地掀开眼皮,不紧不慢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池誉靠在椅背上,已经快睡着了,被颜序淮拍了一下肩膀后,忙打起精神窜了起来。
池誉打了个哈欠,看向一旁坐在小马扎上,整个人的身子缩成一团,正呼呼大睡的刑部尚书,抬手摇了摇他。
“李大人,案子破了,回家睡去吧。”
刑部尚书迷蒙着眼,问道:“什么破了?”
池誉没理他。
刑部尚书方才后知后觉地从马扎上蹦起来,“你说案子破了?”
另一边。
花轻素在233及时喷洒的隐身喷雾的作用下,成功逃过一劫。
她现在安安静静地站在院角,看着院内进进出出的人,目光一直往顾宁所在的屋子里瞟。
她心里担心顾宁,想过去看看他们是怎么安置顾宁的,又害怕自己冒冒然的过去,要是不小心撞到了谁……
她刚才可是听到了,后闯进来的这些人都是大理寺的,他们可没有那伙人贩子那么好糊弄。
管刑狱的人对这方面最是敏感,她要是引起注意,想来也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不过。
花轻素看了眼院子中央。
念安为什么会在这儿?
她听到他们刚才的对话里提到了颜序淮,难不成过一会儿颜序淮也要过来?
她正这么想着,便望见门外走进来了个熟悉的身影。
花轻素抬眸看去,在心里道了一句果然。
颜序淮带着池誉和刑部尚书慢悠悠地赶了过来。
颜序淮自打迈进院门的那一刹那,就注意到不远处的墙角有一抹柔和的朱鹭色,在这灰扑扑的院子里显得格外亮眼。
他眸色微闪,面不改色地在院内仔仔细细地观看一圈。
她怎么会在这儿?她不是说自己今晚要去办一件大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