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英看到那坠子的时候,不由一怔,认出这是自己从马车里丢出去的耳坠。
方才那男人将自己丢出马车的饰品装到木盒里送回来,她只粗粗地瞥了一眼,还以为全都被捡回来了,没想到还落下这么一只。
柳若英心生庆幸,伸手去拿自己的坠子,她看了看手心的耳坠,忽然心生疑惑。
“你居然记得我今日戴的坠子的款式?”
池誉扬了扬眉,慢声道:“柳大小姐,我就算记不得你今日戴的坠子的款式,我总该记得开国侯府马车的样式。”
池家经营着全燕京城的车坊,对马车的样式和结构再了解不过。
燕京城中所有官宦世家的马车皆是私家定制,为求特殊,还会在马车的某些细节上稍做变动,并且在一些不起眼的地方,刻上主家的名字。
哪怕今日柳若英出门为了不惹人注意,特意选了一辆模样较为寻常朴素的马车,在细节上与市面上的普通马车还是有着细微的差距。
柳若英觉得有理,将坠子收了回去。
眼下的情况也不适合多聊,柳若英走出门向院子里看了一眼,原本守在她屋子门口的人这会儿都倒在了院子中央。
柳若英问池誉:“外面有人守着吗?”
池誉点头道:“有,在大门外还守着五六个人,看武功内息,身手应该不俗。”
柳若英:“武功与你比如何?”
池誉皱眉道:“以我的武功,最多能带走一个人。”
柳若英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回头看了一眼翠竹。
池誉最多只能带走一个人,但是现在这里有两个不会武功的人。
翠竹也不是傻子,听言,严肃道:“小姐你与池……”
柳若英摆手,让她先住口,与池誉低声说道:“池誉你带翠竹离开后,直接去开国侯府找我父亲,告诉他我被软禁一事,接下来我说的话,你也一并带给他。”
“贩卖私盐这事里有南蛮人参与进来了,我不知道他与贩卖私盐的人达成了什么协议,但他绝对是被人算计了,那些人惦记着想要让开国侯府顶包。”
“你让他看在他那三个儿子的份上,看在柳家这么多口人的性命的份上,及时从这件事里抽身,进宫面圣。”
“南蛮人混入贩卖私盐的队伍里绝对不是偶然,他们后面肯定还有别的阴谋,让朝廷多加提防,看他们在燕京城行事的嚣张程度,朝中肯定还有别的人在帮他们。”
“池誉。”柳若英沉下声音,对上池誉听到这一连串消息后怔愣的眸子,正色道:
“若是你发现你带不走翠竹,你就果断弃了她,自己一个人抽身离开,但是我刚刚与你说的事,你一定要一字不漏地带到。”
池誉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一堆乱事,柳若英注视着他的眼睛,眸底满是坚定和期冀。
他深深地看了柳若英一眼,点了点头。
翠竹红了眼,想伸手去拉柳若英,柳若英挥开她的手,淡声道:“别哭,也别矫情,让你走你就走。”
她怎么说也是开国侯府的小姐,她留在这儿这群人说不定还能留她一条命,若是翠竹留下了,那就只剩死路一条了。
刚刚那番话浪费了不少时间,池誉也不敢再耽搁,抓过翠竹就要使轻功离开。
忽的。
正屋的灯亮了。
暖色的烛光在窗户上映出一道削瘦的身影。
有男人的声音从正屋里传了出来。
“柳小姐这番话还真是句句都说到了点上,真可惜啊,柳小姐都说得这么明白了,我要是放这位公子离开,好像也不太对。”
男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屋门的方向走,等到最后一个字落下,人也推开门走了出来。
池誉没傻到要听男人说完话再跑,在正屋灯亮的那一刻,他就揽着翠竹飞身上了瓦檐。
男人出门后,漫不经心地抬眼向停在瓦檐上的人眄了一眼。
“公子这么着急走做什么,我们为了等公子出来可是等了很久的,还没说两句话呢,公子就要离开,这不合适吧。”
池誉冷着眼环视了一周,瓦檐上不知什么时候围了一圈的人,每个人手中都拿着弓弩,箭尖整整齐齐地指在他身上。
众人皆是满弓,引弦欲发,仿佛只要他稍有动作,手里的箭矢顷刻间就会朝他飞过来,把他们两人射成筛子。
柳若英在地下,看不见屋檐上的暗波涌动,但从池誉僵住的动作和神情,大致也能猜到他们被人包围了。
她看向男人,冷声道:“你不杀我,是为了引他出来?”
从她刚才想通的那一刻起,她心里就有个疑惑没有解开。
既然他们有信心,在众人找到她之前就让开国侯府家破人亡,那为什么不干脆在把她抓过来之后就杀掉她,反而要等开国侯府覆灭的事成为事实后再动手。
她原以为他们这么做,是为了给自己留有余地,亦或是还想利用她做点什么。
现在看来,他们没有立马就杀掉她,只是发现了还有其他人跟了过来,想用她做诱饵,引那人出来罢了。
也是,他们既然能将她扔出马车的首饰一一捡回来,又怎么会发现不了坠子少了一只呢。
男人面露赞许,“柳小姐的脑子还真是好使。”
柳若英对男人的称赞回馈了一声冷笑。
男人也没想再与他们废话,他像是有些困了,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懒声道:“既然人都到齐了,我们也就不用再等了。”
“动sh……”
动手的手字还未完全说出口,男人忽地浑身一颤瞪大了眼向前栽倒下去。
他说出口的指令虽然没能说全,在停了一秒钟后,屋檐上的众人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齐刷刷地松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