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朝会与往日并无不同,朝臣分坐两侧,六部官员因自己部内的事务递上奏折,顾骁就坐在龙椅上百无聊赖地听着。
等到户部侍郎递上这个月整理好的赋税情况,请求陛下减免去年受灾州郡的赋税份额后,顾慎行起身从位子上站了起来,走到了大殿中央跪下,恭声道:
“父皇,儿臣有事启奏。”
顾骁眉梢微动,缓声道:“讲。”
顾慎行扬声说道:“燕京西面有一片小山,儿臣听闻近年来这山中匪患横行,劫杀了不少过路之人,百姓苦不堪言,最近更是胆大包天,竟然连朝中官员的家眷都敢掳劫。”
颜序淮撩起眼皮向顾慎行看了过去。
顾慎行端端正正地跪在大殿中央,高声说道:“山贼猖獗,百姓凄苦,儿臣以为朝廷应当立刻发兵剿贼,以护民心。”
顾骁闻言,将身子又坐正了些,“哦?真有此事?”
顾慎行俯首说道:“儿臣不敢妄言。”
京兆尹从位子上起身,怯生生地跪到殿中,“启禀陛下,西山匪患的事,微臣也略有耳闻。”
“只是这些年那山中的匪患只是偶尔抢劫一下过路的富商讨些银两,未曾杀过什么人,西山中地形险要崎岖,微臣手下兵力不足,所以一直没将此事报于陛下,是微臣的失职,请陛下责罚。”
顾骁皱了下眉,拍案吼道:“胡闹!”
“你身为京兆尹,管理着燕京城及附近地区的各种事务,西山有匪寇掳劫到大臣家眷头上,可见山贼之猖獗,如此大事,你居然敢隐瞒不报!”
京兆尹吓白了脸,颤声说道:“微臣该死,微臣有罪,微臣也只是听说有山贼劫人,但报上来的人说,那些山贼只劫富人,而且未曾伤过路人性命,所以……所以微臣才……”
“微臣也是刚知道那群匪寇竟然如此猖狂。”他以头抢地道:“是微臣探听不全,微臣有罪,微臣愿亲自带兵剿匪,肃清匪寇,以正民心。”
顾慎行慢悠悠地侧目瞥了京兆尹一眼,说道:“周大人刚刚不是说手下兵力不足,剿匪困难吗,怎么这会儿又愿意主动请旨剿匪了?”
京兆尹低头道:“微臣手中兵力确实不足……但微臣为了燕京百姓,愿意亲自。”
“好了。”顾骁揉了揉自己的眉骨,嗓音不耐地打断了他的话:“吵得朕头疼。”
顾骁平声说道:“明磊何在?”
顾明磊从座位上起身,跪至殿中,“父皇。”
顾骁说道:“你的磊字军回朝也有些日子了,也该让他们活动活动筋骨了,这次剿匪的事,就由你和京兆尹一同负责吧。”
顾明磊拱手道:“儿臣遵命。”
颜序淮蹙了下眉,也跟着起身出来,“陛下,西山地形险峻,若有山匪藏于山中,有山势的依托,想要剿匪恐怕并非是件容易事。”
“去年大燕各地天灾频发,朝廷库房所收甚少,剿匪开支较大,若不能速战速决,恐劳民伤财,微臣请愿与三皇子一同前去剿匪,也好早日平定匪患之事。”
顾明磊听言忍不住向颜序淮看了一眼。
顾骁颇感意外地扬了扬眉,目光细细地在殿中所跪的人身上打量了一圈,最后落到了颜序淮的身上。
他也没问责颜序淮昨日未经呈请私闭城门的事,反而勾了勾唇角笑了一声,“真是稀奇。”
“寻常官员听到剿匪之事都是避之不及,京兆尹为了将功补过,所以自请剿匪,明磊则是领了朕的命令,那颜丞相你想去剿匪,又是为了什么?”
颜序淮面不改色道:“微臣为陛下,为百姓。”
顾骁嘴角弯起一抹弧度,“好一个为陛下为百姓,颜丞相能有此担当,朕深感欣慰。”
“只可惜啊。”顾骁话头一转,“剿匪这事朕可不能交给你,朕有别的事需要你去做。”
顾骁抬了抬手,礼部尚书恭恭敬敬地递上了一份文书,由童福全接过,呈到了顾骁的案前。
顾骁拿起文书展开看了一眼,顺手丢到了颜序淮的跟前,毫不避讳道:“打开看看。”
颜序淮眉眼微敛,“微臣不敢。”
顾骁漫不经心道:“又不是奏折,朕让你看你就看。”
颜序淮道了声是,捡起面前的文书,垂目细看。
颜序淮略一挑眉,犹豫道:“北莽要派使臣来大燕求和?”
顾骁说道:“不错,北莽虽然不像南蛮一般,常常举兵越犯,但大燕和北莽自建朝起,边境之间也一直摩擦未断,他们忽然上书说想派使臣过来求和,颜丞相认为,北莽走这一步棋,为的是什么?”
颜序淮沉声道:“微臣以为此事有诈。”
顾骁认同道:“朕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他既然提出要来,朕也不能不答应,不然不就成了朕的不是了。”
顾骁微笑道:“招待北莽使臣的事,朕想交给你来做,颜丞相以为如何?”
颜序淮默了片刻,低眉恭声道:“微臣领旨。”
顾骁满意道:“好,不愧是颜卿,此事交给颜卿,朕就放心了。”
顾慎行不动声色地向颜序淮睇了一眼,慢慢垂下了眸子。
“但只有颜卿一个人恐怕也不行,听说这次北莽王子也要随北莽使臣一并过来,按理朕也该找位皇子接待他们才是。”
顾骁向顾衡看了过去,说道:“这件事就交给衡儿来做吧。”
顾衡起身跪拜,“儿臣遵命。”
与此同时,几十公里以外,黑风山寨。
花轻素昨夜睡得很迟,但在天色渐明之际就醒了过来,简单梳洗了一下之后,原本想去找赵大白辞行,又念及这个时辰赵大白估计还没醒,索性去了寨中用来囚禁犯错的人的牢房找孟钰唠嗑。
也不知道老寨主是不是进过官府的大牢,黑风山寨的牢房建的倒真是有模有样,守卫把控的也极为森严。
花轻素过去之后,看管牢房的人很有眼力见地喊了一声:“素姐。”
然后笑眯眯将人请了进去,热情程度让花轻素感觉自己进的仿佛不是牢房,而是饭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