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心思微动,抬脚向门口的侍卫走去,守在门外的一众侍卫忙凑近将宫门围住,原本一左一右守在大门两边的人更是举起刀鞘交叉拦在了贤妃身前。
“更深露重,请贤妃娘娘回去休息。”
贤妃低眉瞥了拦在自己身前的胳膊一眼,面上不动声色道:“你们是谁的人,在皇宫之中未经陛下准予私自佩刀,你们知道这是什么罪名吗?”
守在门口的侍卫侧目看了她一眼,互相对了个眼神,神色有些犹豫,但仍旧没有回话,又将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
“更深露重,请贤妃娘娘回去休息。”
贤妃转眸看向立在自己左侧的侍卫,细细地打量了他一眼,那小侍卫倒不敢与她对视,半垂着眼,手仍举在空中,态度却是异常的坚决。
贤妃收回视线,眸色微敛,往后退了半步,两个侍卫便又将手臂放了下来。
红釉说得没错,这些侍卫确实不是陛下的人。
宴会那边果然是出事了,有人要造顾骁的反。
贤妃默默思酌着。
如今朝中能有那个本事将手直接伸到皇宫里来的,不过也就那几个人罢了。
燕京城里老一辈的几个王爷是这些年顾骁收缴势力的主要对象,掀不起这么大的风浪。
不在燕京城的,也就只有永信王这一位异姓王手里还握着兵权。
可永信王的人马远在西南边境……
贤妃蹙了下眉。
而年轻一辈里有这个能耐也不过就那三个。
一个四皇子,一个颜丞相,还有一个重伤未醒的三皇子,也许还有慎行。
不。
慎行不会。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被贤妃掐灭了。
她警告过慎行很多次,让他不要肖想那个位置,慎行从小就听话,他肯定做不出这样的事。
不会是慎行。
贤妃凝了凝神,在心里又将这个念头否定了一次。
她启唇还想再试试能不能从侍卫的口中诈出点什么,一抬眸,正好望见带着人匆匆向自己走来的程朱。
贤妃愣了下神,怔怔地瞧着程朱走到自己跟前。
程朱谦声道:“娘娘,今夜外面不太平,您先回屋歇着去吧。”
“程朱?”
贤妃轻声唤了一句,向前走了一步,路明明是平的,她却莫名走了一个踉跄。
红釉慌忙搀扶住她后,她方才发觉自己软了脚,手指也在发颤。
“程朱你怎么会在这儿?”贤妃问道,她注视着程朱欲言又止的脸,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慎行在哪儿?你平时不都在他身边跟着吗?慎行呢?”
程朱似乎有些为难,低声劝道:“娘娘,您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回屋歇着去吧,等过了今晚……”
“今晚要谋反的人是谁?”贤妃问道。
程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又好像是说了。
贤妃颤声道:“他疯了?”
程朱叹了口气,向一边的红釉说道:“娘娘累了,扶娘娘回去休息吧。”
红釉也差不多猜出了眼前是个什么情况,吓得脸都白了,被程朱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后,忙搀住贤妃的胳膊,“娘娘,咱们回去吧。”
贤妃将胳膊从红釉手里抽出来,不管不顾地快步冲向宫门,在被宫门口的侍卫拦下后,便伸手去夺侍卫手中的兵刃。
侍卫知道她的身份,也不敢真的对她动手,一来二去,竟然真的叫贤妃把刀夺了过去。
其他侍卫见状手中的长刀纷纷出鞘。
程朱厉声骂道:“放肆!不知道这是谁吗?谁准你们拔刀的,都疯了不成!”
程朱一边说着一边走到贤妃身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贤妃举刀指向程朱,冷声喊他让开。
程朱似乎并不害怕,悠悠地瞥了她手中的兵刃一眼,无奈道:“娘娘,我们也是奉命办事,您又何必为难我们的呢?”
贤妃说道:“我要去见慎行。”
程朱说道:“娘娘,来不及了。”
贤妃说道:“他这是在往绝路上走!你以为你们在做什么!这是谋反,他一个疯还不够,难道你们一个个都疯了不成?”
“娘娘。”程朱沉声道,“前面已经开始动手了,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您现在过去也是于事无补。”
“往前走可能还有一条活路,您若是想逼殿下后退的话,那可就真的一点活路都没有了,娘娘。”
程朱又无奈地唤了一声,他立在贤妃面前,任贤妃的刀尖抵上他的咽喉,也丝毫没有要退让的意思。
最后在他的注视下,贤妃丢了手中的兵刃,无力地后退了一步。
程朱侧目看向一边的红釉,示意她扶贤妃回去,口中还宽慰着:“娘娘放心,殿下会成功的,您回去歇一晚上,到了明天一切就都尘埃落定了。”
贤妃挥开红釉的手,盯着程朱,神色有一瞬的恍惚,似是有些不解,“我这些年与他说过很多次,叫他不要惦记那个位子,他为何就是听不进去呢?”
“娘娘。”程朱仿佛也有些疑惑,“五皇子也是陛下的骨头,那个位置,三皇子争得,四皇子争得,为何偏偏就殿下争不得呢?”
贤妃摇了摇头,“你们这是要逼他背上弑父的名头。”
“这都是殿下自己的决定。”程朱慢声道。
他顿了顿,又道:“娘娘放心,陛下毕竟是殿下的父亲,只要陛下写了退位诏书,殿下会尊陛下为太上皇,为陛下颐养天年,不会杀他的。”
贤妃咬着牙,苦笑了一声,眼角渗出泪来,从喉咙里挤出几个沙哑的字,“陛下不会写的。”
程朱好奇道:“为什么?”
与此同时,顾慎行也正在问顾骁。
“如果没有四哥,父皇会将太子的位置给我吗?”
顾骁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淡声道:“不会。”
顾骁说道:“如果衡儿不在了,我会将皇位传给明磊,如果明磊也不在了,我可能会将皇位交给序淮,亦或者是别的什么人,总之,不会落到你的头上。”
顾慎行的眸子倏地冷了下去,木然地问道:“为什么?”
“大燕的皇位,怎么能落到异族血脉的手里。”顾骁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