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确乎已经停了,但是天仍是灰蒙蒙的,空气中的水分很足,不多时,斑额和四脚的身子便已经被水汽润湿了。
“雷母,你知道,我盼这一天很久了,但是,之前你总是觉得还太早,为什么现在又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呢?”
斑额本不想把话说得太透,但是,它又觉得,以四脚的聪明劲儿,只要仔细想想,是一定能想明白的,说不定现在由自己说出来,借此敲打敲打它也是好的。便一边往前游走,一边说道:
“以前觉得太早,是因为还有时间,而现在,战斗一旦开始,我们就无法停下来了。届时,雌蛇部队就会全员上阵,包括与你同期的这批雌蛇,那时候,我们怕是会有很长时间都见不到了!事实上,我觉得现在才带你过来,已经有些太晚了,毕竟,留给你的时间,也只剩入冬前的这几天了。”
关于这一点,四脚倒是真没有想到,它一直都在做着别的打算,竟不知不觉中把这一点给忽略了:
“就,就剩这么几天时间?”
“四脚,其实我一直都很不放心。现在蛇窟有雌蛇坐镇,虽然没有露面,但是,气场形成的威压一直都在,所以外物不敢随意入侵,要是雌蛇离开,威压不再,我真的很担心,蛇窟还会不会真的如蛇母想的那般安然无事。”
“也就是说,落在我肩头的担子会很重咯?”
“与权力相对应的,就是责任!权力有多大,责任就有多大,你想想,蛇母把整个蛇窟都交给你,那你是不是就要对蛇窟所有成员的生命负责?你做出的任何一个决定,是不是也都会决定着蛇窟的发展走向?做统领不是那么容易的!有时候,不经意的一个决定就会使整个蛇窟走向万劫不复的境地,所以,到了那一步,一定要记得,说话、做事都要三思,三思,再三思!”
许是自己真的还太年轻了,四脚完全没有想过这些,它只知道,一旦自己掌握了权力,自己就可以如蛇母一般,可以凭借着自己的意志,随意发号施令。却没想到,原来随意发号施令,有时候是会给族群带来灭顶之灾的。
直到刚才,四脚依然在为自己可以一个命令就带领整个蛇窟族众离开蛇窟、共赴战场而洋洋得意,而到了这一刻,它不由得想到,这样做真的保险吗?虽说雌蛇在前方帮助趟了路,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所有的危险都已排除,一旦遇上什么危险,那可当真会是灭族之祸啊!
四脚自忖自己是背不起那样的罪责的,那么,是否要老老实实地待在蛇窟,哪里都不去呢?可是,依照斑额的说法,这样也不保险啊,如果有外族频频入侵,蛇窟又能坚持多久呢?
四脚感觉自己头都快炸开了,这还是头一次让它如此为难,直到现在,它才能些微体会到蛇母被自己逼得进退两难时的感受,那时候看蛇母那么为难,自己觉得还挺爽,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自己了。
“雷母,我怎么忽然觉得,我担不起这份责任呢?”
“因为你从来都没有领导过谁。你可以想象权力在握时的过瘾感觉,但是,你无法想象你会在领导过程中遇到什么样的难题,这一切对你来说都是未知的,所以,你自然会觉得有些不知所措。不过,领导也不是天生的,总得尝试过才会慢慢领悟个中窍门,只可惜没有可以让你尝试锻炼的时间,我能给你的建议,也就只有劝你在决策的时候三思而行了。”
斑额见四脚脸上一片忧色,知道自己说的话它已经听进去了,为了不让它太过妄自菲薄,便给它打气道:
“我方才说的这些都是大框架上的东西,提的一些隐忧,也不过是一些可能的猜想,并不一定真的会出现,所以你也不用太担心。另外,蛇母之所以会选择你,这就说明我们都相信你有这个能力承担这份责任,你想想,在雄蛇之中论实力也好,论头脑也罢,还有比你更优秀的吗?如果被我们认可的你都做不到,你觉得,蛇窟我们还能托付给谁呢?”
这番话对四脚而言,其实没什么用,它自己具备的优势,自己那是门儿清,根本用不着斑额刻意地去提醒。它之所以额头紧锁,只是一时间被“责任”,这个它从来都没有想到过的概念给压得喘不过气来而已。相信只要消化并接受了这一点,它应该就能释然了。
然而,不等四脚消化完,一旁的斑额却已经停下了前进的脚步:
“行了,这些事情等你回去再想吧,我们到了。”
四脚的脑子被“责任”这两个字给塞得满满的,一时间倒没有反应过来,待它回过神,却见迎面极速奔过来一条较它稍大的雌蛇,只见此蛇后背漆黑如墨,三条白线一般的波纹从头一直贯穿到尾,特点也算是很分明了。
“斑头儿,您来啦!”显然这条雌蛇对于斑额的到来,显得很是兴奋。
“来了!还给你们带了个小徒弟。”斑额对着四脚一努嘴,也跟着笑道。
听到斑额的话,雌蛇便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四脚的身上,方才看到四脚跟着斑额过来,它就已经感到有些好奇,这会儿终于可以大方地打量四脚,并询问它的身份了:
“小徒弟?斑头儿,它是谁呀?”
“它呀?它可有名儿了,说出来估计你们都认识。它就是······”
“我叫四脚。”
四脚知道斑额又打算拿“蛇窟英雄”说事了,尽管知道斑额没有讽刺的意味儿,但是,这段时间每次听到有同族提到这个称号,紧随而来的便都是满满的不友好,所以,四脚现在极反感有谁再拿这个说事了。
“呀,这就是我们那个了不起的小弟啊?终于见到你啦!”雌蛇一听到四脚的名字,竟然显得极为高兴,忙招呼远方潜伏在深草丛中的伙伴过来。
四脚觉得很诧异,这些雌蛇对待自己好像并没有任何轻视的意思,情感也显得很纯粹,它还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虽然此时被众多雌蛇围观,但是,它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适,心里反而还觉得暖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