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妾错了。”
她的神色端肃，语气淡然。刘琮捏住她下颚的手指松了松。
“妾不该忘了王爷的劝告出城，请王爷责罚。”
话说得像是在赌气，可眼神和表情又好像是发自真心。下颚上的手拿开之后，王昭萱甚至跪直了身子要向他行跪拜礼。
刘琮想抓住她的手腕拉她起来，刚一碰过去就听见王昭萱倒吸了一口气。
他顺着指尖粘稠的触感低头一看，除去青紫的勒痕之外，细嫩的皮肤还被磨破了一些，露出殷红的血肉。
因为变动了姿势原本被挡住的左边小腿也从短了一小截的裙摆中露了出来。
“王妃，你的腿！”
彩枫瞥见她红肿的肌肤，失声尖叫之后捂住嘴，眼中心疼地泛起了泪光。长到这么大连摔跤都少有的娇小姐，怎么弄成了这样。
“没事，就被碰到一点。”
王昭萱故作轻松地说，又看向目光沉沉的刘琮。
“王爷先别生气了，母妃还在后山，蛮子或许也还有没走掉的，先处理完这边的事再回去治妾的罪好么？”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标准大家夫人端庄做派的王昭萱。明明都快要哭了，脸上还故作淡定。
“好。”
他居然真的就转身走了！王昭萱看着刘琮的背影磨了磨后槽牙，要不是皇帝赐婚，刘琮这种男人一辈子也别想娶上媳妇。
王昭萱也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感觉，她在彩枫的搀扶下缓缓站起来，却看见那人又掉头回来了。
“王昭萱，你怎么这么笨。”
半天没等到她开口挽留，刘琮只好又回来，咬牙切齿地瞪了王昭萱一眼，弯腰将她打横抱起，大步往山下走。
吩咐一旁的近卫说：“去接淑媛下山。”
王昭萱本来想扮演一个冷静自持的高贵王妃。被刘琮这么一问一抱就绷不住了。
眼泪簌簌地往下掉，哽咽着说：
“我自己会走，不要你抱着。”
“闭嘴。”
王昭萱没受过这委屈，在现代她出生就带着罕见的基因疾病，不管走到哪里都是被关心爱护的那一个。在京城就更是众星捧月一般，父母疼爱不说，她虽然是家中长女，但弟弟们也惯着她。
什么时候受了伤还得被人骂呀。
“刘琮，你真的很讨厌。你知道吗，从小到大只有你凶过我。有什么话你不能好好说吗？就非得拉着个脸瞪我。”
“我好好说了，你听了吗？”
王昭萱无可辩驳，好，贪睡确实也是一种错，她大错特错。
她还是担心自己拖了刘琮的后腿，无意间破坏了他的计划。
“那，这件事会影响你在新野的部署吗？有没有什么补救的办法？”
刘琮低头，看她明明脸上还挂着泪，就已经开始担心起了他的政务。自己心头仅存的那点气也没了，手臂紧了紧，安抚她说：
“都安排好了，不会有事。”
王昭萱止住眼泪，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说：
“哦，辛苦你了，天天骑马来回跑。总是给你添麻烦，是我不对。”
骑马于他而言就跟吃饭睡觉一样简单，不知道在王昭萱眼里怎么就成了件辛苦活儿。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她受伤本来也是因为他，如果不是做了武陵王妃，恐怕京城贵女王昭萱这一辈子都不会遇上这种事。
她合该在锦绣楼阁中养尊处优，恬淡自如，安安稳稳地度过这一生。
过了好一会儿，王昭萱才听到刘琮的声音。他轻声问她：
“疼吗？”
王昭萱鼻子一酸，差点又要哭，赶紧抿唇把眼泪憋了回去。
“疼，我疼得快死了。”
秋天的夜晚凉爽而静谧，月光从树枝的间隙中透下来，在刘琮的衣襟上留下斑驳的树影。
王昭萱几天没睡过一个好觉，在刘琮的怀里得到了久违的安全感，随着他平稳的步子越来越困，最后终于昏睡了过去。
唤醒她的是手腕上传来的刺痛，王昭萱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窝在刘琮怀里被他抓着手上药。
另一只手腕已经缠好了白布，小腿也被裹得肿了一大圈，她现在很有生活严重不能自理的样子。
“别乱动。”
刘琮把她最后一只腕子也包扎好，顺势滑下去捏着她的手指玩。
王昭萱完全摸不清刘琮的情绪变化有什么逻辑，他一开始不是很生气吗？现在又一副没事儿人的样子。
“我们现在回雍州吗？”
“嗯。”
“那新野城那边怎么办，我听他们的意思，是要去攻打兵营，”
“他们还没那么大胆子。”刘琮漫不经心地说，
“黑蛟寨只有百余人口，掀不起什么风浪的，只要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地，一日之内就能全数歼灭。”
他看起来胸有成竹，完全不像被算计的样子。介于此人的人品争议颇多，王昭萱忍不住问了一句：
“通觉寺的事不会也在你的计划之内吧？”
“当然不是。”
也对，王昭萱点头。利用她诱敌是有可能的，把他娘置于险境是完全不可能的，所以是她阴谋论了。
刘琮似笑非笑地勾起她的下巴，动作虽然轻佻，但眼神中却带着一丝认真。
“在你眼里，我是会利用父母妻儿达成目的的人？”
不，王昭萱清楚的知道他是一个很看重感情的人，可她不能确定自己和刘琮的感情是否到达了他的那个阈值。
若说亲情，姚淑媛是她相依为命的亲娘，而自己不过是刚成亲两年聚少离多的妻子。两年足以让刘琮把她当做可以完全信赖的亲人吗？王昭萱持怀疑态度。
要是说爱情，那就更加难以琢磨了，靠着两人加起来五十分不到的亲密值，哪有什么刻骨铭心的爱情。
她于刘琮，除了责任，更多的应该是迫于无奈的妥协吧。
王昭萱回避了刘琮的目光，嘟囔着说：
“我可没说。”
“既然被对方下了套，你为什么还有信心认为能赢呢？”
“想知道啊？”刘琮伸了个懒腰向后靠在车壁上，坏笑着挑眉，
“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