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晟又一愣。
不过很快失笑，抬起头，摸了摸苏妤那漂亮的小脸，“就不问问孤为什么不高兴？”声音低下来，还带着沙哑和疲倦。
苏妤眨眼看着他，“殿下想说吗？”
李晟眯了眯眼，却没吭声。
“人都会有自己的烦恼，谁能一辈子都是一帆风顺呢。”见此，苏妤却拉住太子的手，“半路上走着，有时候都会被小石子硌着脚，殿下有不高兴的事，那再正常不过了。我也会有不高兴的事啊。”
李晟倒是头一次听这么个说法，一愣，然后是难得新鲜，苏妤却转身拉着他已经朝屋子里面走了。
从那盘子点心里面捏了一颗，塞进了人的嘴里，“诺，殿下尝尝嘛。”
李晟不喜欢甜食，不过还是张唇就着人的手吃下。
淡淡的奶香味蔓开。
柔软的内陷却甜而不腻。
叫他愣了愣。
“心里苦的时候吃些甜食甜甜嘴巴也是好的。”苏妤道，“殿下，好吃吗。”
李晟慢慢的咽下去，回味了一下嘴里的奶香味儿，“这是什么。”
“脆皮炸牛乳。”
李晟又没听过……
不过在吃上，没听过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牛乳还能炸？”
苏妤笑了笑，简单说了一下做法，没详细说，反正就当个故事嘛。
李晟听着听着，渐渐的，那疲倦的脸色就缓和了许多，跟着苏妤一起，吃了好几块儿那点心，嘴里奶香奶香的。
就好像是和对方说的一样。
因为太子妃和些妾室带来的糟心事消散……好像心情好了不少。
苏妤看他喝完了一盏茶，漱口，然后拉着人进了屋子里面睡觉休息。
“你这里的屏风换了？”脱掉了外袍躺了下去时，李晟看着新屏风，不由问了句。
这以前是没见过。
“是呀，前天换的，这不是这阵子冷嘛，下雪了，妾身换个。”苏妤然后俯身摸了摸李晟的手，“殿下冷不冷，要不要叫奴才们再加一床被子。”
李晟看她关心自己的模样。
心里面有些暖暖的，那抹压在心里的沉重陡然消散了不少，“无碍，这样就挺好的，屋子里也又炭火盆子，不冷。”
李晟伸手摸她的脸。
“好啦殿下，您快睡，不许乱动了。”苏妤却瞪他。
见此，李晟勾了勾唇，索性也不再多说，双手交叠在一处，真的听话的缓缓闭上了眼。
这一觉。
睡的就有些漫长了。
许是也坚持了太久。
这几日的疲倦连番不断的涌上来。
一下子叫李晟梦到了小时候。
五六岁时。
他还只是一个后宫不受宠婕妤的孩子，生母重病在床，因着没有宠爱，连个太医都请不来。
在宫里面。他叫天天不应，没有人会关心一个婕妤。
因为她品级低，又没有家世。
可是分明很早以前，李晟记得，父皇也是宠爱过母妃的……为什么就一下不来了呢。
李晟也哭过的，可是宫里的小太监却并不理会，他跑去求太后，太后却不见他。
那个时候，他见到了万千宠爱集一身的宸妃，她华服盛装，被一群宫人簇拥着，手里还牵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儿，走路歪歪斜斜。却生的玉雪可爱。
然后，他就看见父皇从宫里走出来，然后从宸贵妃怀里接过孩子，疼爱的哄着他，小男孩儿咯咯开心的笑。
而他，就站在远远的宫门外，一个人。
心里想着。
哦，原来父皇也不是这么无情的人啊……只是对人有区别罢了。
再后来，母妃过世，皇后无子，挑选皇子。就挑中了他。
李晟一开始是茫然的。
但后来很快的，他被抱去了中宫。
原本简陋的衣食住行一下子好了起来。
他这才明白了什么意义。
不可能忘记母妃。
但是他也记住了为他带来这一切的皇后的好，努力的亲近她。
只可惜，“你来本宫这里做什么，本宫叫你好好读书，不要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皇后生辰那日，她砸碎了他为她制作的琉璃灯。
才八岁的李晟茫然无比的被宫人哆嗦着抱走了。
后来。
李晟才知道。
皇后和她的母妃一样不受宠。
只是，皇后有好的家世背景，还是中宫，所以她过的好。
也是自那日之后，李晟收了多余的心，开始发奋读书。
很快，他就在一众皇子里脱颖而出，被册封了太子，皇后也对他有了几分好脸色，只是那终究不是喜欢。
这个梦做了很长。
许是太累。
李晟再醒过来的时候，居然外面已经天色有些暗了下来，他先是人有点懵。
盯着头顶上的房梁反应了好一会儿。
脑子里面，却还是有些空白的。
好久好久。
他这才唰的一下起身，“什么时候了。”
“殿下您醒了呀。”
苏妤彼时撩着帘子进来，看到他笑了笑，手里还端着一碗东西。嘴里咬着勺子。
俏生生的可爱。
李晟闭了闭眼，抬手揉了下眉心，然后翻身就要下来，苏妤忙上前，给他拿了外头的衣物。
李晟看她一眼。
没动。
“怎么了呀殿下。不穿吗？”苏妤长卷的眼睫眨巴眨巴，嘴角扬起一个笑。
嫩生生的小脸，娇艳如花。
忽然却一把伸手紧紧抱住她。李晟脸埋进去。
手里碗“吧嗒”落下来，汤水瞬间洒了一床，苏妤一愣，“殿下？”有点意外。
李晟却没说话。
只垂着凤眼，抿着薄唇，抱着人，深深的嗅着人身上的香气。
“孤不会叫你那样的。”
半晌，忽然说了句。
苏妤一愣。
虽然没明白对方什么意思，但察觉到什么，反手回抱住了对方。
李晟一手摸着她长长的长发，唇瓣轻轻蹭过去，贴了贴她的耳朵。
他不会叫她像是母妃一般凋零。那样灰败的一生没落在后宫之中。
苏妤没说话。
靠着人。
没多嘴。
人都有脆弱的时候，在脆弱的时候，谁知道生出的想法是不是一时之念呢。
她不想当天真的人。
李晟抱了她好一会儿，这才松开，深深的看着她，“早点给孤生个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