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王府在内城,方浩一路疾驰,却在入内城的城门处被拦下。
好在有金吾卫认识他这位新乡县伯,这才着人放行。
六王府大乱,可外面却没有半点动静,方浩琢磨应该是有阵法笼罩。
不过此时不是想这事的时候,救人要紧。
看金守御受苦,方浩喜闻乐见,但今日吴王有些过分了。
他虽然是金守御的爹,却也不能如此对待他。
正如金贝贝所说,该打的也打了,此刻再动手便有些不妥。
不过这也只是他心中为兄弟鸣不平,一个爹一个儿,父打子天经地义,谁也不能说什么。
门房去禀报了,方浩安静在府外等着,以金守御六阶武夫的皮糙肉厚,多耽搁一会儿想来也没有大碍。
没等多久,管家便匆匆跑出,“见过新乡县伯,县伯还请随我来!”
方浩当即跟上,与管家入了府内。
而映入眼帘的是怎样的一幕......
金守御身上打着绷带,背上贴着膏药,鼻青脸肿的上跳下窜,时不时还发出鬼哭狼嚎的惨叫。
而年老体衰的金雄则持着马鞭紧追不舍,他双眼冒火挥舞着马鞭,只是从那剧烈的喘息中便能看出,其实他并不轻松。
奔逃中的金守御看到方浩,立刻眼睛一亮,放弃了假山,向着方浩身后躲来。
“方兄救命!”
金雄追至方浩面前,脸色阴沉,但方浩好歹有爵位在身,这让他有所克制。
当然,有所克制的意思是,没有劈头盖脸的抽下来,连同方浩一起打。
但言语之中对方浩绝不会客气。
“新乡县伯,你要插手本王的家务事吗?”
方浩当即拱手,恭敬道,“自然不敢!”
看着面前的小混蛋,金雄恨得牙痒痒,害自己声誉尽毁的,一个是自家逆子,一个便是眼前的方浩。
金雄真想不管不顾的一鞭子抽下,好叫这混账体会到他的怒火。
但他忍住了,就算他是亲王,也不能无缘由鞭笞一位爵爷。
“既然不敢便给本王让开!”
方浩口称不敢,身子却也没动,“王爷还请息怒,只是金兄伤势未愈,再打下去恐伤根基。”
金雄怒道,“怎么?本王教训儿子,还要你新乡县伯教导吗?”
教导二字金雄咬的极重。
方浩立刻拱手,“王爷此言让人惶恐,在下何德何能教导王爷,只是守御也是我兄弟,不知他到底做了何事才让王爷如此愤怒?”
其实方浩都能猜到,无非是那流言蜚语又传到他耳朵里,拿金守御泄愤呗。
不过他还是要问,若是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岂不是要把自己也牵进来。
方浩不说这话还好,一说金雄便忍不住了,直接一鞭狠狠落下,似是要连方浩一起打。
“啪~”
方浩用掌接住鞭子,手心微微刺痛,当下也有些恼怒了,只是金雄毕竟是金守御的亲爹,看在金守御的份上,他也不好说什么重话,只能不软不硬的刺一下。
“王爷是要连在下一起打吗?若如此,浩为晚辈,当不还手,明日便带着鞭伤入朝面见陛下。”
方浩眼睛死死盯着金雄,他说的只是漂亮话而已,若金雄真要动手,他才不会傻站着挨打,这样的亏,谁爱吃谁吃。
金雄恨恨的瞪了金守御一眼,“都是这逆子做的好事!”
方浩回头看去,谁知金守御竟一言不发的跑了。
“???”
方浩突然觉得这事不简单,若是之前那事,他跑什么?
再看金雄一脸暴躁,莫非这家伙又闹了新的幺蛾子?
“跑?你还敢跑!”
金雄怒喝出声,“斗展!抓回来!”
一道人影疾射而出,一把便捏住了金守御的后脖颈,将他带回到金雄面前。
方浩不由看了此人一眼,不是他四阶巅峰的修为,只是斗这个特别稀少的姓氏。
金守御如一只斗败的公鸡,耷拉着脑袋,什么话也不敢说。
“啪~”
金雄一鞭子抽在地上,发出一声炸响。
“本王一世英名都被你这逆子毁尽了,事到如今你竟还不悔改反而变本加厉!”
金守御弱弱道,“可父王你不是......”
“住嘴!”
金雄大喝一声,“你这逆子还敢狡辩?”
金守御毫不犹豫的认错,“父亲,我真的知错了,还请父亲饶了儿子这一回!”
方浩越听越好奇,他到现在都不知发生了什么。
金守御是又做了什么骚操作,才让金雄勃然大怒。
时间回到半天前。
金守御翘着腿躺在床上,悠哉的翻着《玉足连环图其二》,一段时间没回盛都,没想到竟出续集了。
这世道谁人不想上位,就连侍卫家丁也勾心斗角,这消息便是一个想上位的家丁,投其所好的奉上。
金守御对他很满意,便派他将书购来。
美滋滋欣赏着的他,完全没料到,父亲竟然会来。
推门声响起时,他倒也没在意,以为只是下人。
但很快他便发现了不对,房间内一片安静。
金守御下意识的抬起头来,和金雄的目光对上。
痛打了金守御一顿,金雄的气确实消了,但二子的惨呼却让王妃垂泪,当她泪眼婆娑的提起大儿子之时,金雄沉默了。
大儿子战死沙场,那丧子之痛至今让他觉得心悸。
他开始反思自己,是否下手太重了?会不会伤了守御的心?
犹豫了一番后,金雄还是决定来看看他,没想到进门却看见这一幕。
金雄眉头一挑,真是老夫多想了,这家伙没心没肺的,怎么可能会伤心!
再看他手上那本书,金雄鼻子都气歪了,“你这逆子!”
金守御心慌意乱的举起书来,“父王,儿臣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欣赏画师的画技而已!”
金雄怒哼一声,“这该死的画集让本王名声尽毁,你还在这说什么欣赏,当真要气死本王?!”
见父亲没有上来就打,金守御心下稍安,立刻乖巧道,“父亲,儿臣没有淫邪之心,只是这画师之技鬼斧神工,竟能将女子玉足画的栩栩如生。”
“何须管那些愚妇愚夫所言,这等画册若不欣赏一番,岂不可惜?”
见金雄眼角微跳,金守御立刻道,“当然,若是父亲不愿,儿臣自当再也不看,这画集便交于父亲销毁。”
“儿保证,日后再也不碰!”
金雄沉默了一瞬,上前抓起画集,“此等闲书日后府上不准有!守御,莫要再让为父失望了!”
金守御像个乖宝宝,“父亲放心!”
金雄摇摇头,正准备推门而出,想了想,将画集揣入怀中。
本王没有别的想法,这杂书定是要销毁的,只是抓着这画集而行,若叫下人们看到岂不误会,还是小心些为好!
一路板着脸回到书房,金雄让丫鬟端来一个火盆,掏出画册正准备扔入其中,却陡然回想起金守御的话。
“鬼斧神工...栩栩如生...岂不可惜...”
犹豫了好一会儿,金雄才艰难翻开了第一页。
本王才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看看那逆子吹捧的画师,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
本就是酷夏,房里还有一个火盆,没多久金雄便一身是汗,但他没有叫丫鬟将火盆端走,这闲书看完还要焚毁呢!
一炷香后,金雄看完了,正想将书扔进火盆中,复又坐下。
这画师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比起那些丹青大师,差的远了,哼,本王要将所有瑕疵找出!好叫此寮知道他的画技有多拙劣!
金雄不知道的是,屋外等候的丫鬟吓坏了。
这么热的天,王爷还要了个火盆,这都一炷香了,里面还没动静......
火盆是她端了,若是出了什么事,她难辞其咎,可打扰王爷她又不敢。
一咬牙,丫鬟小跑着去找王妃了。
......
随着房门打开,一股清凉瞬间涌入,金雄面露舒适之色,一抬头便看见面含担忧的妻子。
他下意识的便将书藏于桌下。
夫妻俩相对而视,默默无言。
丫鬟在门外偷看到王爷没事,便将脑袋缩了回去。
不久后,书房内发生了争吵,隐约有声音传出。
“看来流言倒是不假...”
“不,这是那逆子看的,本王只是将其没收...”
“金雄,你还有王爷的样吗?竟还推脱到守御身上...”
“不,你听我解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