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昏知道这人不是杀害他家人的凶手,却恨这人重生前从没提及,更恨这人一再贬低自己。
于是,凌昏不但不退,反倒嘶吼一声,便将全身真气凝在右手,硬是将半截断剑又朝前移动了一寸。
面具人嘲弄一笑,道:“罢了,若要活命,便到幽宫找我。”
说着,他便一跃飞起,隐没在黑夜之中。
见着那人远去,凌昏只觉体内真气不住乱窜,便连忙收敛心神。
他盘膝坐下歇了一会,才睁眼开来。
眼见满地尸体,他叹了口气,又走进那神庙里,见到一座表层已经褪色的人身蛇尾的妈祖石像。
他朝那神像看去,才想起这神像与他在深海幽宫祭坛所见的那尊神像轮廓十分相似。
呆呆看了一会,凌昏才收回目光,他朝神像跪地磕头道:“这满地尸骸难免又惹不干净的妖灵,我要把这里烧了,只能得罪了。”
说着,他提着半截断剑便催动真气,一道火焰从剑尖一飘,落到枯草上,便燃起熊熊烈火。
凌昏径直走了,他朝着渤望滩赶去,见钟誉交代的官差正守在小船前。
他表明来意,就跳到船上,在安放船上的行囊里找到一条青蓝色襦裙,便包好放进怀里。
接着,他仗剑飞起,直飞落到东海县令府。
此时,已尽黎明时分,凌昏落到阿璃的房间前,不敢吵醒,只是微微推门朝里看去。
只见小贼和两只祸斗小犬蜷缩在阿璃的床下睡得正香,而阿璃则躺在床上。
他正要关门,却听阿璃呼道:“凌昏。”
凌昏见阿璃睁开眼睛,便道:“你没有睡着?”
阿璃摇摇头,道:“我在等你。”
“你交代的事,我办了。”
“为何去这么久?”
“一般迷药,我都能识破。但这次很特别,我问了汪雷,是我们之前遇到那血红道人的师兄前来寻仇,我就一起解决了。”
阿璃这才释怀,她坐起身来,见凌昏仍站在门口,便道:“你进来陪我好吗?”
听得这话,凌昏便走了进门,把门合好。
他来到阿璃床前,道:“都是我的过错。”
“你被逐出师门,又中毒疗伤,心绪太多,难免分神的。这事没有发生的,我们都忘了好吗?”
凌昏点点头,瞧了阿璃一眼,却见这少女也注视着自己。
他心中不由一荡。
良久,阿璃低下头,又道:“对了,你被逐出师门,萧鸢师姐没有过问吗?”
凌昏叹了口气,道:“她为了师门,决定嫁给万剑天王的公子。”
听得这话,阿璃又问道:“那你为何不阻止,让她陪你私奔呢?”
“这一世,我只求她能平安,不敢有其它奢望。”
阿璃默默不语,却无心睡去。
她又看了凌昏一眼,便又瞧到别处。
凌昏这时坐到阿璃床下,他思忖着自己重生到现在的经历,只觉便似一场梦幻。
不由得,他又看了口气,不知觉抬眼看向阿璃,却见这少女也瞥了自己一眼。
不知觉,他笑了,道:“阿璃,离开师门的时候,我情绪确实很糟糕,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你,身上的毒都没那么痛呢。”
听得这话,阿璃忽然口齿有些结巴,道:“你,你说真的?”
“对啊,只可惜。”
他想到那铁面人所说,便没往下继续说了
阿璃嘟着嘴,道:“只可惜什么?我又不是解药,为什么你就不那么痛呢。”
凌昏把手枕在床沿上,刚好可以看到阿璃。
他淡淡说道:“没什么,我就是觉得,见到你很是开心。”
“我又不是你师姐,你见我有什么开心呢。”
凌昏却没有回答,他早已倦了,就趴在那睡了过去。
阿璃看着他,眼见他睡去,便微微蠕动,挨到凌昏身前,情不自禁仔细瞧他。
见他脸色还有血污,阿璃心疼得从怀中取出一块手帕替他擦去。
忽然,阿璃发现凌昏怀里鼓鼓得,仔细瞧去,竟是自己放到行李去的襦裙。
她微微一笑,便又看了一眼睡去的凌昏。
一直到得日出三竿,凌昏睡转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他伸了个懒腰站起,正好见阿璃端着盘子从门外走了进来。
这少女,身上穿着的正是凌昏昨夜带回的那条青蓝色襦裙。
“我,试着做了碗素面,你试试吧。”
凌昏微微一笑道:“阿璃也学会下厨了啊。”
只见阿璃莞尔一笑,道:“我还没尝过味道呢,不过连炎天宫的毒药都拿你没办法,兴许毒不死呢。”
说着,她将盘子里的碗筷放在了一旁桌子上,便静静看着凌昏。
凌昏坐下,看着冒着热气的素面,素面上还洒着青葱。
他拿起筷子尝了一口,便闷声吃了起来。
直到把碗里的素面都吃完,凌昏才道:“你是不是忘了放盐呢?”
阿璃一愣,道:“呀,我给忘了,可你怎么吃了呢?”
“如此就好。”
凌昏站起身来,道:“我去找那位钟大人,待会我们便走。”
说着,他出了门,便去寻那钟誉。
待来到钟誉的房间,便见钟誉正坐在房里写着书信。
凌昏走了进去,瞥了那信一眼,竟是一封给妻儿的诀别信。
“我有话问你。”
那钟誉听到这话,吓了一跳,手中毛笔便朝地上跌落。
凌昏身形一动,便将那毛笔接住,递回给钟誉。
他只见钟誉脸色苍白,满脸惊惧看着自己,便道:“我有如此吓人吗?”
钟誉勉强挤出笑容,道:“早晨我听人来说,原来桑芝村外的妈祖庙起火,里面余下十几具烧焦的尸体,其中还有我那不成器的侄子。”
“所以你以为我也要杀你。”
“总不得等人头落地了,也没留下半字给妻儿吧。”
凌昏看他一眼,见这人脸色从开始的惊惧到坦然,倒有些刮目相看。
“为何不把妻儿带在身边呢?”
“不瞒真人,那次的桑芝事件后,我把新婚的妻子赶回老家。”
钟誉此时平静了许多,他叹了口气道:“你们修道之人追求无为之境,总想着重回洪荒。可你们可曾想过我们凡人,若是回到那茹毛饮血、与兽相斗的日子,该如何过活?”
听到这话,凌昏似觉有理,却又悟不出所以然。
他不想这钟誉竟敢如此反驳,一时没有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