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前几日在夜间刺杀两人的黑衣刺客。
刺客看着眼前这一幕,却是谨慎的没有上前。
而用刀提起一块燃烧的木柴,甩向了一边毫无声息的苏钰。
木柴落到了那身体的手臂上。
火焰在碰到手臂衣物的瞬间燃烧!
不过似乎是因为手臂往上的布料仍是湿润,火焰始终在手臂上燃烧。
不久,一股肉焦的味道散开。
黑衣刺客这才放下了警惕。
踱步到双目里满是愤恨的少女身前。
他想起了雇主的吩咐。
“你若是愿意交出你身上的秘密,我可以做主放你一条性命。”
他因身在燕州,便接到了刺杀二人的任务。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调查,结合雇主给的信息,再加上这姑娘刚才使出剑气。
完全符合他的猜测。
这二人很有可能就是前段时间覆灭的剑仙世家里,逃出的余孽。
若果是的话,身上定然有那剑仙世家的绝学。
他一辈子刀尖上舔血,次次处在生死的边缘。
还不是因为实力不够强。
若是得到了那剑仙世家的武学,谁还去做这刺客。
他还管什么雇主和首领。
想到这,男人露出了贪婪的目光。
听到这话,朱珞眼中血色更浓郁几分。
因为身体不能动弹,只得死死的盯着这男人的鞋履。
心中已经将他千刀万剐!
“哦,忘了你已经中了毒药。”
男人见没有回应,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的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瓶子。
“不过给你解药之前,得先打断你的四肢才行。”
说罢,举起刀,就要朝朱珞的四肢砍去!
霎那间。
一块木柴激射而去。
正中刺客挥刀的双手!
“我以为你要说什么关键的信息呢!”
刺客疼的皱眉,滚烫的柴芯将他的手烫破一层皮肉。
不由自主的松开手,刀落在了地上。
“特么的,烫死我了。”
倒吸凉气的声音传入刺客的耳里。
他都还没说烫!
顾不得思索,他扭头看去!
那本应倒在地上的男人尸体已然消失不见!
地上只剩下一滩血迹。
而打在他手上的,正是他扔到那尸体上的木柴!
“怎么会!”
刺客眼里闪过一丝惊愕。
该死!
被耍了!
这也是他们故意露出的破绽!
“必须走!”
刺客咬了咬牙,想要拼命。
但颈上随之传来一阵凉意,原本要伸入怀中的手,也缓缓僵住不动。
“别想着拼命了。”
冰冷的声音从刺客的身后传来。
“没想到你还有些本事,居然想到了先用别人来试探。”
这时原本趴在地上的朱珞也缓缓的站了起来。
她蹭掉脸上的石子,疼的吸气,不满的嘟囔道。
“姐夫你下次做这种事,先跟我说一声行不行。”
“这石子扎的我脸疼。”
抱怨完便伸手想拔出插在背后的飞刀。
但蹦蹦跳跳的够了半天怎么却也碰不到。
只能垂头放弃。
“姐夫,待会你帮我拔出来哈。”
“嗯。”
见到二人根本不在意自己,刺客眼神发狠,径直扭过头向颈上的刀撞去!
谁知居然只划破了一层皮!
“这是柴刀的刀背,别挣扎了。”
这层皮还是刀背上的锈斑刮破的。
眼见不成,刺客瞪大双眼,便欲咬舌自尽!
“给你机会了!”
苏钰面色冷峻,修长的手掌牢牢的抓住了他的下颚,用力一捏!
“啊!”
剧烈的疼痛传来,刺客的下颚竟是被活活捏碎!
狰狞的骨刺从血肉里冒出,牙齿混杂着鲜血碎落了一地。
“别想着自杀!”
“啊啊啊!”
刺客痛苦的大叫!
双臂、双腿、皆被折断!
苏钰这才放下贴在他脖子上的柴刀。
黑衣刺客宛若四肢倒折的蜘蛛,怪异的瘫倒在了地上。
血水连着唾液不停从口中肆流。
痛的双眼泛白,眼角湿润。
而苏钰则是帮朱珞拔出了背后的刀子。
这才缓缓的蹲在刺客面前。
看到了他的眼神,不由的笑道。
“惊讶我怎么知道你要做什么?”
“我还知道更多呢。”
“你猜我会不会折磨的手段?”
苏钰的笑容在刺客看来简直如同魔鬼,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大声的嚎叫着。
但是下颚已经粉碎,声音也是含糊不清。
“啊啊啊啊啊啊!”
苏钰嫌恶的站起身,回头却迎上了朱珞疑惑的目光。
“姐夫,那个老人家,是真的被胁迫了么。”
苏钰看向了倒在门槛上的老人。
沉默了片刻后说道。
“嗯,他的家人想必已经惨遭毒手。”
朱珞听完也不禁沉默,随后又问道。
“所以他被胁迫了,就一定要选择杀掉我们么。”
“难道,我们就不是人吗?”
苏钰一时凝噎。
他不知道该怎么对这丫头说。
这世界太残酷了。
活着都已无比困难,又哪来选择的权力。
谁何尝不是身不由己。
他能做的,只能尽力不让这些事请发生在自己和身边的人身上。
苏钰看着朱珞纯真的眼眸,伸出手指刮下她脸上残留的石粒,轻声说道。
“你还太小,等在过两年长大了,你就明白了。”
“切!”朱珞撇撇嘴,“你说的,再过两年我要是不知道,就是你骗人!”
“骗人的都是乌龟王八蛋!”
“好。”
苏钰笑了笑。
而地上的刺客也停止了嚎叫。
苏钰回忆起今天的变故,心中闪过一丝庆幸。
他在这一路上其实已经故意卖出了许多破绽,以图这刺客上钩。
比如故意展露身上的伤势。
也包括今天的雨夜。
他将衣衫、武器、包裹都放到一边。
乃至朱珞也装作沉沉睡去。
但这刺客比苏钰想象中的还要狡猾。
纵使如此卖破绽,都没有丝毫迹象。
可苏钰绝对不能将危险带到宋都的家人之中。
本以为今夜也要告吹,他甚至做好了在宋都边上多徘徊几日的准备。
谁知道一个老头忽然闯了进来,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
这老头的装扮没有一点问题。
苏钰还真的以为,这就是一个冒雨砍柴养家的可怜老人。
直到老头说出那句话。
“你呢,这是刚从东疆过来吧。”
太笃定了,就像早早就知道了他们的身份一样。
而之后一句话更是让苏钰坚定了自己的推测。
“我呀,在这山上砍了一辈子的柴,别的不会,倒是这山上山下有什么人,一清二楚。”
“这段时间看见了许多从东疆逃难过来的,看小子你风尘仆仆,身边还有家眷,一眼就能看出。”
看似是解释,其实是在提醒他们。
结合老人之前所说,很容易就能明白老人要表达的意思。
家人生了重病,他必须每日砍柴才能维持生计。
哪怕是下着大雨,不然家人就有可能因病去世。
先不说其他,苏钰很清楚在这个年代,生一场病对普通百姓意味着什么。
是倾家荡产,乃至家破人亡。
甚至沦落至此,这病都不一定能医治的好。
所以大多数普通的百姓。能选择选择只有放任不管,生死有命。
更别提老者说砍柴来挣药钱。
那一筐木柴,连烧饼都买不了几个,更别说是药了。
而冒雨砍柴挣所谓的药钱,光雨后的风寒就是事关性命的槛。
古代的百姓也不是傻子。
所以老人要表明的意思很简单。
他的家人被胁迫了,他若是不上山砍柴去接近苏钰,那么他家人就会死。
他知道一部分苏钰的信息,是在提醒苏钰,他会遇到危险。
苏钰当下就明白了过来,于是就故意的卖了破绽。
而老人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无论如何,他的家人还在刺客的手上。
他已经仁至义尽。
若是苏钰明白了言外之意,那他甘愿受死。
不明白的话,说了这番话在杀掉二人,老头也算是对自己的良心有个交代。
但他却是没料到,无论怎么做,家人都会死去。
“哪里有什么谁对谁错。”
苏钰心中叹息,若是换做是他,想必他也会这么做。
老人用刀捅穿的只是苏钰的衣服,那血迹是他故意扯开了自己身上的伤口造成。
而老人却是真的以为自己杀了人。
悲痛的样子绝不像作伪。
朱珞醒后见到这一幕也明白了过来。
苏钰早就和她说过卖破绽的事情,所以她也只是用剑气将老人掀翻。
触摸到苏钰的手还是温热时,朱珞也确定了接下来应当如何发展。
至于刺客那把飞刀,他们早就做足了准备。
朱珞更是在胸口和后背足足裹了几层布条。
虽然都看不出来就是了。
再加上雨水浸湿,那刀也仅仅是擦破了皮。
毒性更是毫无用武之地。
至于那溅出的血,苏钰还真没想到朱珞究竟是如何做出来的。
于是一个引蛇出洞的戏码就这样的做好了。
那刺客果然上了当。
苏钰看向渐渐停止叫唤的黑衣男人,沉声说道。
“你说出由谁指示你,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男人根本不理。
见状,苏钰接着说道。
“你心里清楚,无论你说不说,今日你死在这里,你的家人也活不了的。”
“你知道你没交代,你背后的人知道么。”
苏钰的话似乎正中男人下怀,他的眼神出现波动。
“当然,你也可以赌,我也愿意陪你玩。”
苏钰蹲在了他面前,直勾勾的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凌迟、梳洗、剥皮、入瓮、插针,你能坚持几种?”
“我一直想试试‘披麻’,但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苏钰露出温和的笑意。
“要先将人打的血肉模糊,却不让他死,而是在他全身裹上一层麻衣,等到伤口愈合,麻衣与血肉紧紧的长在一起时,”
“在一条一条的撕下来!如此往复!”
刺客听着苏钰的话语,情不自禁的在眼前浮现出了画面。
残忍到让他也忍不住的哆嗦!
为什么,他为什么这么了解刺客?
他为什么知道关于刺客一切手段!
就好像就好像......
苏钰仿佛听见了男人的心声般,贴心的凑到了他的耳边。
“我也曾经做过刺客,东疆州牧的死士。”
死士!
而这一句彻底击碎了刺客心理防线,心中也不在抱有侥幸。
血水顺着下颚流出,当即磕磕巴巴的说道。
“握瘦明鱼翅未,谷主时鹿凭。”
说完便闭上了眼。
受命于尉迟未,雇主陆平。
苏钰记住了这两个名字,也没有食言,一刀便结果了他的性命。
陆平便是当今叛乱的东亭侯,也即将自封未为武王。
而尉迟未三字,他倒是从未听说过。
看来东亭侯能腾出手针对他们,想必就要与呼延觉会师了。
想起刺客看向朱珞贪婪的眼神,苏钰心中一沉。
剑仙世家覆灭的消息恐怕已经传遍了宋都的高层。
要知道,朱珞可是这宋武朝顶尖剑仙世家,朱家的最后一人。
吕布在世,人人不及吕布,吕布死去,人人称有吕布之勇。
这剑仙世家的秘密,谁不想知道呢。
风雨欲来。
苏钰静静的看着门外,心中非常清楚。
抵达宋都后,
迎接他们的或许是一场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