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武历676年初,陆平率所属叛军急转燕州,在燕州边军猝不及防之下,一路势如破竹,直逼宋都。
叛军所行烧杀抢掠,处在喜悦中顿时又陷入惶恐中。
好在武派想要与边关两双面夹击,军队调遣完毕,此时恰恰抵挡住了叛军最猛烈的攻势。
而驰援边关的精锐,也因对异族的忌惮,不敢轻举妄动。
在损失了数城后,双方在燕州境内开始僵持。
……
笙旗猎猎,寒风刺骨。
荒野上有数十万的披甲将士伫立。
两军对垒,那冲天的煞气简直要将这天地都遮住。
在这军阵的最前面,有位身披铠甲的威武男子,横刀跨马!
“也不知今日那陆平还当不当那缩头乌龟。”
威武男人正是当今宋武武派之首,宁太尉。
他摇了摇头,也不知今日又是何局势。
身侧那执一杆亮银长枪的俊朗小将,正是其子,宁致。
“不出也无妨,我们的粮草充足,他是绝对耗不过我们的。”
“问题不在这,”
太尉叹了口气。
“近期各地灾乱四起,这天下本就动荡,经此一战这下只怕是更乱了。”
“乱又如何,只要解决了陆平,一切都不算什么,只是那苏钰!”
说到这,宁致咬紧牙关,眼里更是闪过愤恨。
“从头到尾都未说过,那陆平会选择掉头来攻打我们,害得我们损失惨重!”
“住嘴。”
男人皱眉训斥道。
“不怪他,本就有这种可能,但也不怪我们。”
他语气又温柔下来。
“实在是消息扩散得太快,那陆平得知边关的消息本就比我们快,我们一时失察也情有可原,况且,我们也被边关的战果冲昏了脑袋。”
“但,那苏钰,仍旧不得不防。”
他眯了眯眼,接着说道。
“一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他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天下?钱财?权力?”
宁致想了想答道。
“不是的。”
太尉轻声道,眼神深邃。
“我从他的眼里什么都没看到,倒像是为了……什么人一样。”
“朱家?”
宁致不解地说道。
“能操纵朱家的剑仙,那定是与朱家有着莫大的渊源,只可惜他出自青州,前些年那里大旱流民祸乱,实在是查不到什么。”
“我也这么想过,”
男人缓缓地说道。
“可,若是如此,他又怎会让那朱家的剑仙去与那异族拼个鱼死网破?”
“莫非,他是……”
“爱国?”
这话说出来,宁致自己都觉得可笑。
但他实在是想不出来,还能因为什么。
“想不通就别想了,解决陆平才是当务之急。”
“只要收拾了他,任凭那苏钰如何折腾,又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威武男人淡淡地说道。
惊人的杀伐之气从他周身涌现,让这本就气势惊人的军阵更添几分煞气!
“陆平,”
“不过是我宁家当初的一条随意驱使的犬而已!”
“赏给了他几块肉骨头,还真把自己当做人了?!”
宁致冷笑,随之也举起长枪,点点寒气自枪尖漫出,光耀逼人!
“犬就是犬,无论如何挣扎,始终都只是一条犬,不听话,杀了换一只便是!”
“全军,冲锋!”
……
远处的山脉之上,
一道身影遥遥站立,静静地望着前方平原荒野上宛若蚂蚁的般的小点。
“终于快要结束了吗。”
他喃喃道。
面对着陆平出乎意料转攻宋都的举动,他似乎没有感到任何的意外。
一切仿佛还在他的掌控之中,就像是,
早就算到了这一幕。
甚至,就连这一幕,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希望一切都会在这场战争中结束。”
想着,他闭上了眼。
“朱瑛啊,再等等,我很快就回去了。”
他必须留在这里,确保局势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苏钰眼神坚定。
“除了师傅,这一次不会再有任何悲剧了。”
“你们所有人,都能活下来!”
……
宋武历676年中旬,两军僵持数月之久,战火几乎燃遍了燕州的每一个角落。
就连宋都也略受波及。
随着时间推移,叛军粮草逐渐短缺,局势很快朝着武派开始倾斜。
叛军节节败退。
宋武历676年末,燕州失地几近收复,陆平率领叛军退至燕州与东疆的交界处。
同时,除却燕、疆两地,各地的流民盗匪,愈演愈烈,颇有几分乱世的迹象。
而在燕、疆百姓眼中,却是觉得这乱世将要结束。
……
临江城。
朱家。
大雪纷飞。
此时以又至一年寒冬。
“姐姐,别等了,回去歇歇吧。”
身着棉袄已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小丫头,心疼地拽了拽立在雪中的女人。
叹了口气,旋即眼神不忿。
“那苏钰已然近两年没回来了,姐姐,莫要再等了,若是能回来,他早就回来了。”
见姐姐不为所动,她干脆破罐子破摔。
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每日总是要满怀期待地来到门外,再抱着一丝侥幸离开。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无论寒暑蚊虫,
已然不知道在这门外等了多久。
可,始终都未能见到那个人回来。
那时,父亲死了,姐姐最难过的时候,他都没有回来。
现在等下去又有什么意义。
当初朱家百废待兴,本就是姐姐一人扛下了世家的重担。
且还要这样等下去,凭姐姐的身体……
看着朱瑛愈发憔悴的面容,她实在是心疼得紧。
“姐姐既然要等,那珞儿就陪着你等。”
无奈之下,她只能扫开台阶上的雪,学着姐姐的样子,坐了下来。
“姐姐,你说,那苏钰究竟有什么好的,我真是搞不懂,就算这样,你还如此地相信他能够回来。”
“在我们最脆弱的时候,他没有来;在你累到晕倒的时候,他没有来;在朱家最危难的时候,他没有来。”
“此时他就算是来了又算什么?!”
朱珞曾几次抱着痛恨,红着眼眶说出这样的话。
纵使以前她也觉得那便宜师傅苏钰,也是个还不错的人。
他总能看出她心中的想法。
会在她练剑累得受不了的时候,买来一颗她最喜欢吃的糖葫芦;
也会在她难受烦闷的时候,带她做些有意思的事情逗她开心;
除了有些时候会稍微严厉外,实则是个很负责任的师傅。
可,一切都在父亲死后变了。
本就是突然的到来,又是突然的离别。
再也不回来,又有何奇怪。
甚至是,
再也,回不来。
“是啊,这么久都不回来,真的可能是,和父亲一样,回不来了啊。”
就这样,辜负了姐姐,也辜负了朱家。
她很想对姐姐说出这句话,可在每次将要说出口的时候,却又都憋了回去。
于是,
两个人就这样从白天,坐到了黑夜。
直到大雪将两人的头发染成了白色,没过了膝盖。
银白色的雪花闪烁着晶莹的光,落在她们长长的睫毛上、眼睛里,
却也无法照亮那瞳孔里的黑暗。
她为什么也在这里等啊,
她常常想,
还一起等到了现在,
或许,
在某些人心里,
也在期盼着,
有些人,能够回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