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州微微颔首,笑的很爽朗。
“卫娘子真是女中豪杰。”
卫枕钰缓笑:“不敢当,时辰已至,大人请移步。”
知州见状更是多看了她一眼,进退有度,并且没有攀附姿态,第一眼这般落落大方的女子,实在是让人心生好感。
“如此也好。”
周遭的人早就注意到了卫枕钰,见状纷纷露出好奇之色。
整个宴会还从未见过女子。
唯有一人,此时眼眸微眯,紧紧盯着人。
卫枕钰似有所感,遥遥看了眼,刚好和萧盛的视线对上。
短暂的视线交汇后,卫枕钰只是淡漠的错开了目光,仿若陌生人一般。
萧盛心思百转,猜测不停。
此女子容貌昳丽,他自上次不愉快的见面之后,到底还是有了印象,只是……若只是区区乡野女子,又如何能来得文竹宴,还和知州大人说得上话?!
他握紧手里的茶杯,一直盯着人。
卫枕钰自然能感觉到灼热视线的紧紧追随,但并未多看。
此时她环顾一圈,朝着宫默微微摇头。
后者看了眼空置的两个座位,朝着知州大人拱手轻笑。
“大人可是还有贵客?”
知州随之侧眸,心里叹了口气。
本是津州自家的宴会,也不晓得这京都来人凑什么热闹。
“无妨,稍微等上一等。”
没多久,门口的下人就出声通报。
“宗大人到!”
众人疑惑不已。
比知州还姗姗来迟的,难不成是哪里的大人物?
一边想着,门口已经走进两人,宗正川在前,他身后一个曼妙的女子紧紧跟着。
她遮戴一方面纱,露出的一双眼睛如翦水秋瞳,颇具韵味。
卫枕钰见状轻轻眯眼。
果然来了啊。
苏涟几乎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那仙姿玉貌的女人。
一段时间不见,眼下看来竟是越发的瑰丽明艳,即便面色平淡如水,依旧令人挪不开眼。
这个女人怎么会在这儿?!
她下意识心头一紧,当初在泰阳镇的窘迫,她丝毫未忘。
卫枕钰淡淡瞥了眼,目光已经收回来了。
知州笑呵呵的把宗正川迎了过来,“宗大人,许久未见,真是越发年轻了!”
宗正川温润浅笑,拱了拱手。
“哪里哪里,今日因事晚来,稍后便自罚一杯。”
知州笑应:“这是自然,”说着他目光转到了旁边的苏涟身上,眼中露出亲和:“涟丫头?”
宗正川笑起来。
“如今也是我义女,她对琴棋书画也算是颇有心得,故而引此见见场面。”
卫枕钰闻声,唇边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文竹宴虽说没有女子,却也不是明文规定,真要来了女子,也不会有人多说什么。
更何况,苏涟给知州夫人治好了旧疾,更是一桩恩情。
此外云中县城与津州城相距甚远,苏涟就算在那边丢了人,换个地方依然能洗心革面,重新包装自己变成所谓的才女。
思及此,卫枕钰垂眸。
没成想,宗正川的嗓音居然朝她近了几分。
“这位娘子是?”
宫默走前一步,笑不达眼底:“我宫家的津州掌事。”
宗正泽微怔,满是精光的眼眸微微眯起:“身为女子能掌事一州,看来这位娘子并非一般人啊。”
卫枕钰淡笑了声,抬头回话。
“多谢宗大人夸奖,小女不过是运气罢了。”
苏涟咬了咬唇,轻轻柔柔的开了口:“义父,我之前见过这位姐姐,当时没想到她竟是津州的掌事。”
“闹了些不愉快……”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细细琢磨,便下意识会揣测卫枕钰是不是做了什么。
她话音落下,几人表情俱是一变,宫默脸色微冷:“这位姑娘,不相干的事,还是莫要提了。”
苏涟见状,睫毛轻颤:“公子错意了,我只是单纯想道歉。”
卫枕钰轻笑一声:“无妨,不过是当初姑娘打算将疫病人员散至各处,我言语冷厉了些,现在想来是我语气不妥,向姑娘赔个不是。”
知州微微蹙眉,倒也没说什么。
支起耳朵的众人,眸色瞬间都变了。
疫病?散在各处?
苏涟更是僵住了脸看来,她怎么也没想到卫枕钰居然不顾及这么多人,直接出口就说!
宗正川面色依然平静,听见这话笑了。
“涟儿终归是没有掌事走南闯北见识多,难免顾虑不周,如今正是好机会,说通了便好。”
卫枕钰笑意更深。
“大人说的极是。”
苏涟也不敢再随便挑衅她,当即往后靠了两步,这个女人当真是不畏惧义父,看来没法明着指责了。
宗正川两人落座之后,宫默才转眸拱手。
“盛宴满堂,愿各位大人诗文成骄,弹丝品竹,乘兴而归!”
卫枕钰适时的走在两个台子前拨动机关,饭菜随着盘托一点点动了起来,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来。
“妙啊,远看竟像青云路,近看也有流水风趣!”
万华拢着竹子笑意盈盈。
卫枕钰不动声色的扫过人,随后勾起唇角:“菜品已好。”
雍景早就把旁边的流觞曲水也按了开关,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间凝在了面前的盘子里。
“这点心看着甚是精巧!”
“这是何物?从未见过。”
惊讶声此起彼伏,知州笑着招了招手:“宫公子,卫掌事,一并坐下吧。”
宫默毕竟是少家主,知州自然会给个面子,至于卫枕钰一来是掌事,又因着苏涟的加入多少有些格格不入,索性多加一女倒也合情合理。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卫枕钰随着坐在侧案小桌,缓缓拿起一杯茶,静静地观察着面前的众人。
心中莫名有些悲凉。
荆州百姓水深火热,为官才子食宴满堂。
知州笑着开了话头:“各位不必拘泥,我先给各位开个头,来,呈上来。”
只见小厮恭恭敬敬地把一个精致匣子拿了过来,随后从里面取出来两幅画,卫枕钰顺着看过去,眼见上面的图案眸心紧了紧。
顾棐南的画作?!
居然是卖到了知州这儿吗?
“这是我从沪临省得来的一幅佳作,只可惜只得了两幅,第三幅被人提前买走了。”
卫枕钰当即目光淡淡地看向某处,似笑非笑。
雍景嘴角一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