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棐南默默将人的名字记下来,又陪着湖凝小待了一会儿。
这期间卫枕钰打开信看了看,眼中露出几许无奈和思念。
顾棐南看出异样,转头轻声问:“可是不愿来?”
卫枕钰叹口气:“是,方嫂她们说眼下忙着大棚的事,说来了京城也是乡巴佬,白白给咱们添麻烦,就安心在村子里等着咱们回去了。”
“还说,这次回去就能吃上自家种的新鲜蔬果。”
顾棐南望着上面方方正正的字,笑了:“这怕是托付张秀才写的吧。”
卫枕钰点了点其中一个小括号,也弯了眼眸:“他解释了,就是他。”
湖凝望着两人,眼含羡慕。
“你们村子里的人,倒也淳朴,若是我此间事了,定要跟着去看看。”
卫枕钰眨了眨眼:“我等着。”
就在这时,有丫鬟就急匆匆地走来。
“公主!宫里来人了!”
湖凝拧眉招手。
“让进来。”
没成想,走进来的人前几日刚刚见过,正是明公公。
他先是向几人弯身行礼,这才缓缓从旁侧的小太监的手中取来一道圣旨。
“顾氏夫妇接旨。”
卫枕钰和顾棐南对视一眼,刚准备弯身,就听明公公道:“两位站着接便好。”
言罢,念着上面的内容。
“今有贡士会元顾氏,硕学通儒,居安资深,特任京派巡抚使,前往荆州改善民情,钦此!”
顾棐南缓身低首,翻起掌心。
“臣接旨。”
明公公笑了起来:“顾大人今日可收拾穿用,明日启程。”
顾棐南微垂长睫,只淡笑了声,道:“麻烦公公帮我给陛下带句话,入荆州之前,还望能得一份证明文书。”
“毕竟荆州纷乱,怕是光凭空口白牙,百姓未必能信服。”
明公公脸色僵了下,复又从袖中取出一块龙纹玉佩。
“刚刚是杂家忘了此事,大人可凭借此玉佩通进城池。”
顾棐南眸色清淡,似是意外,轻笑了声:“无妨,那臣便谢过陛下了。”
明公公只一点头,折身就离开了。
只是眸中神色带了几分意味深长,玉佩自然不会是他忘了,这本就是陛下的一个小考验。
这顾公子,当真是心思缜密。
顾棐南走马上任的事很快传遍朝廷,甚至还传到了学士坊。
“京派巡抚使?!这是京派外官?巡抚都是三品往上的正职了,这巡抚使听着,像是级别更高!”
“便是进士穷极一生都未必有这么大的官品!”
“行了行了,此事有好有坏,听闻是荆州!”
“荆州啊,难怪难怪,这是苦差事啊!”
“一没银钱,二没粮食,这不就是闹呢?”
“罢了罢了,这官,我也没那么羡慕了!”
背着众人的单桌旁,萧盛听到这些议论声,手劲儿大的几乎捏碎手里的鸡蛋。
他紧紧盯着桌面上雍华刚刚差人送来的消息。
[跟着去荆州,观察顾棐南动向]
他此次连前二十都没混上,眼下愁闷郁结心中尚未纾解,还要跟着这个眼中钉去荆州?!
越是想着,他心头越是怒意满盈。
但就在这时,脑海中忽然又闪过雍华当日承诺的话。
那位大人既然本事通天,想必门荫入仕也不是不可能,既然无法三元及第,那便杂色入流!
想到这儿,他捏着纸条一点点揉碎,大口大口的吃起东西来。
次日,天蒙蒙亮。
卫枕钰和顾棐南早已准备妥当。
只是临封箱的时候,她还是看了眼旁边,问道:“你说要不要再多带点褥子?”
零七八碎她都藏在了空间,剩下常用的这些她都分别装在了箱子里。
以顾棐南的聪明,怕是早就知道她有个装东西的地方。
只不过,她不说,他也从不会问。
见她像是一直发呆般,顾棐南微低首,轻笑了声。
“想带就带着。”
“好,那我再带两张,听闻荆州比咱们这儿还要冷上一些,免得孩子们着凉了。”
言罢,她忽然折身就往里面去。
却没想到这时,顾棐南竟是伸手拦住她的腰身。
“阿钰,我若是不能缓解荆州时情,当如何?”
卫枕钰先是顿住,随后弯眸一笑。
“你不也说了吗?这份赌约不一定要遵守。”
顾棐南闻声,竟像是孩子一般,又低头:“若是遵守的了呢?”
卫枕钰忽然静默,随后望着人,神色难辨。
就在顾棐南以为她不会说话的时候,却听她轻笑一声。
“我会冷心冷情,抚养孩子们长大,每年给你烧纸。”
顾棐南先是怔住,紧接着低哑惑人的嗓音就流散四方。
“娘子,你能这般想,甚好。”
只是此时卫枕钰早已转身背对着他,顾棐南也根本没看到她眼底的决绝。
事实上,她说假话了。
若是真有那么一天,她会不惜弑君之代价,保下他性命。
因着要出门,怀知三个小的也很早就醒来了,雍景再次把自己打扮成小厮模样,站在马车前默不作声。
卫枕钰路过他的时候,挑了下眉。
“当真不同你爹报个信?”
“不报。”
卫枕钰哼笑一声,就像是开玩笑般继续道:“此行危险不少,倒时候若是回不来,可别后悔。”
雍景却是瞪直了眼睛,“那就更应该去!鸣……老头他们的安危岂能让人放心?”
顾棐南款步走来,将手心中的一方暖手炉放在了卫枕钰手上,低笑:“世子体验民情,是好事。”
雍景听出男人话中的调侃,倒也没反驳。
梁疏蹲在一边,好不容易把东西都收拾好,只是看着满满一大箱子又犯了难。
卫枕钰遥遥望去,吆喝一声:“放上来!”
“哎哎,姐,这么多是不是有点累赘啊?”
“不累赘带着吧!”
没一会儿的功夫,三辆马车就收拾好了。
湖凝一早安排了下人和车夫,眼下虽说看着东西多,倒也有人照顾着。
临出门时,卫枕钰探头回去望了望,竟是见只有邱嬷嬷一人。
她笑问:“湖姨可是不愿见?”
嬷嬷忙道:“不过是担心徒增伤感,公主叮嘱我你们一路上莫要轻易相信他人,谨慎为上,去了荆州回信一封。”
卫枕钰点头,随即更是扬声道:“知道了!嬷嬷,带我同公主说,保重!”
马车换换被拉动,带着滚地的尘烟。
此时公主府门口又多了一人,正是湖凝。
她望着车影彻底消失在街口,才低声道:“都安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