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三瞬间眯眼,他微微一动耳侧,沉声道:“东北方向。”
“玄四玄五,保护好主子!”
几乎是话音刚落,就有数道黑影自东北向掠来,他们动作整齐划一,显然并非散兵蟹将。
为首之人身段纤细,但是包裹严实,不见容貌。
白眠居眯眼打量着,哑声笑:“哎呦,还是个女人领头?”
“所为何事啊?”
谁知她却是一言不发,直接下手,动作之狠厉,让达杉差点被砍一刀,他当下惊异的跳开,拉出宽刀冷呵一声:
“你奶奶的,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言罢,除了玄四玄五两人,所有玄字辈的人倾身而上。
只是没想到,对方人数众多,一时之间,竟是被缠斗的难以脱开身。
此时紧紧相并的马车互通了帘子,卫枕钰望着雍景,问:“认识不?”
雍景摇头。
梁疏打量好半天,最后也苦笑摇头。
“姐,没见过。”
卫枕钰这才回头望向顾棐南:“依你看,这是何人?”
眼下有个很关键的问题就是,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皇上派来的。
若是,那暴露尹铎就会惹来很大的麻烦,加之曹禁最近被发现了老窝,更是不宜生事。
若不是,那便让死士出手,一个活口不留就是了。
顾棐南深知她的顾虑,低眸应声:“他若是要试探,也该是去了荆州找人试探,咱们在半路出了岔子,于他而言没有任何好处。”
“所以,这批人马,我猜……另有其人。”
几乎是他声音落下的瞬间,卫枕钰已经冷声而道:“尹铎。”
茫茫沙漠竟是在刹那间又浮现数道身影,来袭的黑衣人满眼震惊。
其中一人望向为首之人:“老大,情报有误,我们怎么办?”
后者环视一圈,声音沉沉:“杀出去。”
只是,曹禁给的这支死士队伍,就是为杀人而生的,他们下手更是没有章法,刀刀致命。
上百黑衣人在瞬间被虐杀屠狗,鲜红染了荒野尘沙。
卫枕钰一直按着小家伙们的眼睛,心头却剧烈的跳了起来。
每次有这种异样的感觉都是有事发生,难道今日还有埋伏?
正想着,玄三一剑挑飞为首之人的帷帽,与此同时,白眠居两人也把一众人成功补刀。
“是你?”
玄三迟疑的嗓音响起的刹那,顾棐南已经探头望去。
霎时间,天地归寂,唯有飞沙走砾簌簌而响。
“姨母,许久不见。”
男人清淡如水的嗓音漾于荒野,竟是偏头微微一笑。
阮铃猛地抬头,眼中露出难色,好半晌才一把扯下面巾,环视四周。
“都死绝了,看什么呢?”达杉戏谑道。
阮铃收回视线,凝视他们一众人,低叹:“便是你们不动手,一时辰到了,他们一个也活不了。”
玄三眼眸一厉,随后蹲下身子翻开一人的尸首,目露震惊。
“他们本就中毒了。”
“为什么这么做?”
清丽的嗓音骤然而入,玄三回头看去,竟是发现卫枕钰下了马车站在不远处。
阮铃身子一僵,而后敛眸,折身时竟是跪身往下!
“来给你们个缘由,做一切事的缘由。”
怀知偷看了一眼,抿紧唇,好半晌才轻轻道:“娘,让姨母站起来吧,好吗?”
卫枕钰听到他的请求,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子没再看人。
“有话就直说,跪在那儿好似是我们夫妻俩欠了你的!”
阮铃面色一白,晃了晃身子,还是站了起来。
因着她的出现,卫枕钰把三个小的安顿在了梁疏跟前,她和顾棐南则是留在马车等着阮铃上来。
阿黎和阿意趴在车窗跟前,眼巴巴地瞧着。
“大哥,姨母当时不是忙事情去啦?”
“为啥一回来就带着人要揍我们捏?”
怀知对上两双求知欲满满的眸子,叹了口气:“大人的事,小孩子掺和什么?”
阿意瘪瘪嘴,也没一直问,又道:“那之后姨母是不是就会和咱们一起啦?”
怀知倏然顿声,沉默好久才低低地道:“会吧。”
他不知道该怎么和自己的弟弟解释姨母或许不是他们的亲姨母,更不知道怎么解释当初姨母离开是因为伤害了阿意被娘亲发现。
一只干燥温暖的手掌忽然摸了摸怀知的后脑勺,他一愣,转头看去。
就见梁疏轻笑一声,道:“有些事和有些人,只要有留在记忆中一段美好的过去,就足够了。”
而在旁边的马车里,气氛极为冷凝。
顾棐南一直平静地望着窗外,卫枕钰眼观鼻鼻观心,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阮铃想要主动打破寂静,可是开口时,却颇觉艰涩。
倒是玄三在外面问了一声:“主子,这些人用埋一埋吗?”
“不用。”
接话的却是阮铃。
卫枕钰微微挑眉,阮铃猛地低头,局促的立起脚尖:“我……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人,用不得埋的。”
“阮侍官,你可知在这天下,唯有立场,难论善恶。”
阮铃倏然咬住牙,连呼吸都轻了半分。
顾棐南松开掀着帘子的手,微转脸看来,深黑的凤眸长睫遮下,神色淡漠。
“当初你离开之时,说是为我们好,我姑且当那是你的立场,今日可是能同我说说,你这立场究竟为何?”
卫枕钰也随之看去,只是心中不自觉紧张起来。
“我……”
“我并非你亲姨母,阿南。”
卫枕钰猛地望去,眼露震惊,她想过阮铃很多种开场白,但唯独没想过,是这一种。
她一直借用的假身份,竟是这么不值钱的么?
思绪间,阮铃已经低着头继续往下说了。
“我是你娘楼萱的亲侍,但,也是王爷的手下。”
一语惊起千重浪,就连顾棐南也转过眼眸,静静转首等着下文。
卫枕钰倏然蜷缩起置于膝盖上的手指,眼眸深深地睨着人。
“所以,你是故人的卧底,而非娘家亲眷,之前在村中讲述的昔往,皆是虚假。”
“是。”
顾棐南眸色微微一颤,仿若凝了冰雪,好半晌才低笑了声:“那阮侍官,今日又为何会选择坦白?”
阮铃望见他的神色,心尖骤痛。
即便这等事说出来,阿南也波澜不惊,是心中早已不信,所以便无谓因果了吗?
许久,她复又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