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男人眯了眯幽黑的眸,望向阿黎充斥着兴师问罪的意味。
“偷看你娘?”
阿黎敏锐的感觉到自己的话惹出了麻烦,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不过他没得逞,反倒被我们偷看了。”
顾棐南被这句话噎着沉默半晌,忽然道:“谁教你说话大喘气的?”
阿黎懵逼:“啊?我没大喘气啊爹?”
怀知抬手扶额,拽住他胳膊往另外一边扥了扥。
“闭嘴。”
等小家伙们凑成一堆先上了马车后,卫枕钰才转眸看向顾棐南。
“怎么?今日如何?”
男人弯了眼尾,深幽的眸瞳凝视着她,笑意很深。
“今日遇到了有趣的事,一个学子候考时说不满自己坐在殿外,结果许统领当场宰了只兔子,问他,还不满吗?”
“学子当场仰起脖子,越发愤怒,说堂堂皇宫重地,为了威慑学子,竟是再增杀孽,简直畜生。”
“然后,他就把自己心中的不满洋洋洒洒编成一首诗,在大庭广众之下朗朗诵读。”
卫枕钰憋笑憋的辛苦,实在忍不住,“竟然真有这等奇葩。”
顾棐南把她鬓角碎发拢起,笑着拉着她的手上了马车。
“陛下很恼火,让太傅把人赶出去,结果那人一见太傅,忽然跪下身子三叩九拜痛哭流涕,说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见太傅一面。”
卫枕钰噗嗤一笑,眼中闪着潋滟的光,好半晌才评价道。
“这人倒是有意思。”
“最后呢?”怀知突然出声问。
刚刚他贴着耳朵可是把这件事的首尾听了个周全,饶是性子稳重,也不免被这种事勾起了好奇心。
顾棐南循声转头,望着小家伙,一字一顿语调逐渐严肃起来。
“结果,他被陛下治罪,治了一个殿前试图舞弊的罪名。”
“上下全族,自此不得入仕。”
怀知眸心一缩,眼中凝上几许震惊和复杂,旋即轻声道:“那太傅呢?太傅又是如何做的?”
顾棐南抬手递给怀知一块小小的玉石,眼中凝着淡淡的笑意。
“太傅未发一言,只安安静静笑,说所行之事非常人能为本是好事,但,要分场合。”
“然后就把一块墨石给了那个学子,学子感激涕零的就被押下去了。”
怀知看着自己手心中明亮的玉石,一时无言。
他明白,爹这是在告诉他为官之道,更是告诉他这个太傅善御人心。
不管事后这疯癫学子如何,天下不会指摘太傅,便是这学子全家也只会埋怨己身。
卫枕钰见怀知又陷入沉思,笑了笑转移了话题。
“好了,晚上想吃什么,娘给你们做。”
阿黎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娘,可以吃那个绿绿的菜团吗?”
卫枕钰好笑的扭了扭他的小肩膀:“那叫青团,怎么光记得吃不记名?”
阿黎摸了摸自己脑袋,嘿嘿一笑。
“在荆州的时候,我把娘做的青团拿给那里的小孩子,他们就像是得了宝贝一样,搞得我一个也没留,都给他们了。”
“宴叔还说欠了我一大笼青团呢。”
卫枕钰弯了眸子:“那好,今日就给你做,阿意怀知呢,你们想吃什么?”
阿意托着腮帮子,长长的睫羽一动一动,就像是灵动的小蝴蝶一样。
“娘,我也想吃青团。”
怀知闻声,也轻轻点了点头。
卫枕钰看出小家伙们不想自己操劳的心思,心中感动,只好转头看向顾棐南。
“你呢?你也想吃青团?”
谁知男人只是轻轻靠过来,眼中泛着粼粼光色,他语调低沉柔和。
“我最想吃的,就在眼前呢。”
话音一落,顾棐南忽然脸色一变,咬紧牙根忍着没有发出声音。
他的腰根处,此时已经被卫枕钰拧了起来。
女人威胁般的声音低低地蔓延过来。
“顾棐南,我说没说过,说话要分、场、合?”
“娘子……”
顾棐南却只是吊下眼尾,可怜巴巴的瞧着人,再也没说话。
卫枕钰见状,心中暗骂妖孽,又来美男计!偏偏还屡试不爽!
当夜,院子中的小厨房灯火明亮。
卫枕钰自然不可能只做青团,还做了泡椒柠檬鸡爪,以及满满一锅五香杂碎。
阿黎拌着米饭,一连吃了好几碗。
吃完后,顾棐南正帮着卫枕钰洗碗,夫妻二人一边还说着话。
“今日那马车上的人,极为神秘,车帘还盖的紧紧的,最近可是有觐见的使节?”
顾棐南微微一顿手,眸色中晃过迟疑。
“使节?”
卫枕钰‘嗯’了声,把今天在街道发生的事缓缓讲了一遍。
顾棐南听后,眼中浮现一抹深思。
“我印象中,没有,不过太后的六十寿辰快到了。”
卫枕钰讶异不已。
这件事还真有点印象,当时书中萧盛在这个节点大放异彩,赢得使节的敬重,越发得朱襄喜爱。
只是可惜今时不同往日,也不知这次的寿辰,又会变成何等模样。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今生处在旋涡中心的,会是自己身边人。
一时间,两人都是沉默下来。
见她呆呆的不知想些什么,顾棐南笑着点了点她的手背。
“不论是谁,为夫都会在的。”
卫枕钰哼笑一声,倒也没否认。
正说着,窗边老头的影子一晃而过,顾棐南眸中划过一道幽光,把手擦干,转头看向身边人。
“娘子,我先出去一趟。”
卫枕钰挑了下眉点了点头。
等顾棐南走近,看到老头满脸兴奋,低笑了声:“成了?”
项九琨眉飞色舞的应声:“何止!我和小妫这次研究出了新法子,不用像禁术那样换皮,保证没人能看出来!”
“说起来,你把那两口子救下来,不怕惹事?”
顾棐南听到这里,勾了勾唇角:“我何时怕事过?”
老头闻声瘪了瘪嘴,旋即摊开手心。
“这个药丸,能让他变回原形,不知道你用不用的上,以防万一。”
顾棐南接过,神色微惊,缓神后面上笑容深了几分。
“用得到,多谢项老。”
项九琨不爱听这些,随意的摆摆手:“谢就不用了,你打算何时动手?”
只见男人微微偏头,深黑的眼眸在昏黄的光晕下越发犀利。
他声音分明轻缓,却字字如刀。
“传胪大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