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里了。”
不知行驶了多久，意识之舟缓缓停了下来，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棵粉色的，直插云天的巨树。
“这就是，世界树？”小国崩皱了皱眉，“这个颜色，倒是有些像神樱。”
“和记忆之中相同的地方......”空看着眼前的巨树喃喃道。
“我们......我们是来找大慈树王的，对吧？”派蒙看着出现在不远处的身影，语气之中充满了不自信，“可站在那里的是......”
众人顺着派蒙的视线看去，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那里，有些虚幻。
“我......？”纳西妲皱了皱眉，“和我......一模一样......你就是，大慈树王？”
“嗯，就是我。这副样子，让你们很惊讶吗？”大慈树王温和的声音响起。
“几乎两个完全一样的人......”空哥看着眼前的一幕，有些难以置信。
“呵，原来如此。”阿加雷斯突然笑了一声。
“看来你也已经看出来了。”大慈树王笑着看向了阿加雷斯，“好久不见了，月神。”
“呵呵，难为你还记得我。”阿加雷斯对大慈树王可没有什么好脸色。
“欸？你分的清阿加雷斯和靖宸这两个家伙吗？”派蒙有些好奇的问道。
“呵呵，你现在，再去看看那位靖宸小友，就知道了。”大慈树王笑了笑，说道。
众人这才把目光看向了从登上意识之舟开始，就一直一个人站在队伍最后，没有说话的靖宸身上。
只见站在那里的，已经变成了一个他们没有见过的，黑发黑眸的清秀少年。
“靖宸......你，你怎么.......”派蒙一下子惊讶的话都说不顺了。
“这才是我本来的样子，我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的模样。”靖宸面色平静的说道，“之前的相貌，是借用的阿加雷斯的。你们不是早就知道吗？”
在刚刚进入这片空间的时候，靖宸就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在慢慢变化，不过十分缓慢。但是经过这一路的转变，他的相貌也恢复了来之前的样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空哥拉起靖宸的手，问道。
大慈树王的目光又扫过了这一处空间，“这里重现了当年的世界树与大地的模样，但终究是意识空间。在这里，显现出来的，都是最本质的样子。而我和纳西妲显现出来的模样相同，正是因为，我和她的本质，实际上，是一样的。”
“为什么，会本质相同呢？”纳西妲问道。
“因为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大慈树王依旧是那个温柔的语调，“你是我的，轮回啊。”
“作为大慈树王，我是世界树的化身，而你，则是世界树上折下的，最纯净的枝杈。”大慈树王见纳西妲面露不解，柔声解释道，“就好比......即便树木死去，枝杈亦有一天会生根，然后长大，以另一种形式延续生命。在你们面前的我，只是身为大慈树王的我，残留的一丝意识，真正的我想必已经死去很久了吧？唔......通过你现在的模样来推断时间的话，我大概，已经死去五百年左右了么......你终于还是来了，轮回后的我。”
“小吉祥草王和大慈树王，居然是这样的关系......”派蒙感慨出声，除了靖宸，其他人也是一脸惊讶的表情。
“这样说的话，难道......有一天我也会变成你一样伟大的神明吗？”纳西妲满是憧憬和希冀的发问。
“你我的本质虽然相同，但命运一定会有所不同，万物都有着自己的命运。”大慈树王摇了摇头说道，“就像枝杈长成了新的大树以后，和原来的那棵，不可能是一模一样的。”
“所以命运，才是终极的知识，对吗？”纳西妲问道。
“真是不错的想法，我很认可。”大慈树王笑着说道。
“唔......旅行者，她们的交谈怎么突然变得深奥起来了......”派蒙一只手拉了拉空哥的衣服，一只手挠了挠头。
“也正因如此，你不会再成为我......”大慈树王一边说着，一边向着纳西妲走了过来
“但你或许，会成为比我更加伟大的神明，呵呵。”似乎是察觉到纳西妲的情绪变得有些低落，大慈树王笑着说道，“我已经从你身上看到了当年的我并不具备的意志，它所导向的未来，才是只属于你的命运。而那些，也是你过往所经历的一切带来的恩赐。放心吧，智慧的成长，其实也同草木一样，你只需要静静地等待花朵绽放。”
“我也相信纳西妲，会成为非常伟大的神明。”空哥说道。
“现在想想，教令院贤者们的眼光，可真是没救啊！”派蒙吐槽道。
“谢谢你......”纳西妲突然开口说道，“这真是一件令人无比开心的事。自己一直仰慕的目标，其实是不同命运的自己......能和你说话真好，大慈树王，我一直都好想见你。”
“喂，空哥，你要好好记住这一段。”靖宸突然凑到了空哥的耳边，小声说道。
不过当空哥想要问问为什么的时候，靖宸又不说话了。
“真是的，又当谜语人！”空哥撇了撇嘴，表示不想理靖宸了。
他们这边在做小动作，纳西妲和大慈树王的对话也还在继续。
“我又何尝不是呢？”大慈树王笑道，“从折下世界树的枝，创造你的一刻起，我也一直期待着能这样与你对话。”
“能和我讲讲，关于为何要创造我的事吗？还有你死去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纳西妲问道。
“那天，整个天空都变成了紫黑色。”大慈树王开始了讲述，“当初除我以外的七神都被召集前往名为坎瑞亚的国度，而我却有另一项更加重要的任务。那就是——保护世界树。”
“灾难的降临是伴随着禁忌知识的污染而出现的，几乎同一时刻，意识与世界树相连的我也察觉了异样。当我赶到世界树下的时候，它已经在被禁忌知识侵蚀了。若非千年以前，我与赤王一同治理过禁忌知识的污染，那时候的我恐怕只会手足无措。”
“禁忌的知识，到底是什么？”纳西妲问道。
“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知识，也是无法被了解的真相。”大慈树王说道，“它从深渊之底而来，连我也无法将它理解。世界不断的在排异它，但也因此使得世界产生了种种不好的症状。如果放任禁忌知识继续污染世界树，恐怕整个提瓦特都会分崩离析。”
“居然真的会有连智慧之神都无法理解的知识存在......”派蒙有些震惊。
“这算什么？永恒之神不也理解不了永恒的含义？”小国崩在旁边吐槽道。
“那时的我知道，单靠我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将禁忌知识驱逐，于是我创造了统合人类智慧的装置，将其命名为虚空。”大慈树王接着陈述道，“我利用虚空借走了人们的梦境，将人们的智慧统合，再贡献出我全部的力量，将禁忌知识几乎全部从世界树中清除。”
“几乎全部？”阿加雷斯抓住了这个词。
“嗯，事情并没有我预想的这么顺利。”大慈树王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一阵头痛，给我带来了不好的预感。我这才意识到，世界树与我的意识是相通的，世界树带给我知识与智慧，但污染也同样找上了我。从一开始......我的存在就已经被禁忌知识污染了。”
“我在你的意识中见识过那种痛苦了，那是很可怕的体验吧？”纳西妲问道。
“嗯，不过相比而言，我的感受并不重要。”说到这里，大慈树王带着歉意的目光看向了阿加雷斯。
“别看我，现在我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想再回忆这些东西。”阿加雷斯面无表情的说道，“而且等到这件事情处理完，你也就不存在了。看在这个份上，我勉强不跟你计较了。”
“反正现在那玩意也不在我体内。”阿加雷斯在心里默默加上了这一句。
“不存在？这是什么意思？”纳西妲声音里充满着焦急。
“意思是说，即便大慈树王死去，但是她的存在，和她相关的一切，依旧会作为回忆与知识保存在世界树中，那么禁忌知识遍永远无法根除。”靖宸解释道，“而想要完全将禁忌知识祓除，只能有一个办法......”
“让世界，彻底遗忘我。”大慈树王接下了靖宸的话茬，声音坚定，“但是，我永远也无法消除我自己，这是一种悖论。所以，我折下世界树最纯净的枝杈，作为我的轮回转世，并留下线索，只为了你能够来到这里，将被污染的我，从世界树之中彻底抹除。”
“等等，不对......不......这样不对！”纳西妲的情绪突然变得激动起来。
“呵呵，你明白那样意味着什么了吗？看来你果然很聪明呢。”大慈树王笑着说道，“正如你所想的，世界树之中存在着这个世界的一切知识与记忆，将我从世界树中抹去的话，也就相当于我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一样。但......这又是拯救世界树的唯一办法。”
“人们是那么爱戴你，大家一直一直都在怀念你，我......我也......”纳西妲的情绪已经几乎失控了，“怎么......怎么能忘记你......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么？没有别的我可以做到的事吗？”
“你是智慧之神啊，布耶尔，你应该知道的，除此之外，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了。”大慈树王的声音依旧平静。
“可是......可是......这太残酷了，我不想忘记你......”纳西妲的声音已经有了哭腔，眼角泛起泪水。
让她亲手抹去她一直以来作为榜样的存在，这个存在还是让她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母亲”，她的内心，感到疼痛万分。
“不要这么伤心了，布耶尔。作为智者此刻应该享受找到答案的喜悦才对啊。”大慈树王走向前来，开始吟唱：
“我们都栖息在智慧之树下，尝试阅读世界从土中读，从雨中读，而后化身白鸟，攀上枝头，终于衔住了至关重要的那一片树叶。”
大慈树王走到纳西妲面前，伸手拂去她脸上的泪痕，将她拥抱在了怀里，“曾经，我是世界上唯一能够做梦的个体，在我的梦里，所有人入梦后也都会进入梦乡，人们的脑海中飘出奇思异想，有些滚落地面，有些浮到天上它将所有事物，连接成一片万分夺目的网。”
在大慈树王的吟唱声之中，纳西妲握紧了拳头，仿佛下定了决心，又松开，手上散发着草元素的光。
她也环抱住大慈树王，双手印在她的后背。
“三千世界之中，又有小小世界。所有命运，皆在此间沸腾。我逐渐明白，这些不可被描述，而又恒久变化之物才是世间，最深奥的东西。”大慈树王感受到纳西妲的举动，声音变得更加柔和像是突然放下了什么，“唯有它们，才能彻底驱逐那些疯狂。唯有梦，才能将意识从最深沉的黑暗中唤醒......”
说到这里，大慈树王的身形消失，还保持着拥抱姿势的纳西妲双手抱空，重心不稳，向前跪在了地上，眼角的泪水划过脸颊，无声的抽泣起来。
......
“我乃命题之人，亦是求解之人。”
在须弥城中，一片又一片散发着草元素的叶子开始从空中飘下，伴随着一个温柔的女声。
“以世人之梦挽救世界，曾是属于我的答案。而今，你们也寻到了属于你们自己的答案我会将所有的梦，归还世人。”
“须弥的子民啊，”
“再见了......”
“愿你们今晚，”
“得享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