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川柏生辰的前一天,林寻雁和石榴默默登上了回学士府的马车。
知道消息后,将军府里没有人为此舍不得,唯一有离愁别绪的,就是总靠着卖主赚林寻雁银子的香云了,愁的还是她的银子离她远去了。
林寻雁到家时,从大学士府小侧门进入,直接回了她的院子,谁也没知会。
一意孤行的她撞了南墙,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灰溜溜地回来了,尤其是她二婶和那两个多嘴多舌的堂妹。
她可以任性不见她娘,石榴却不行。
看着林寻雁收拾收拾就直接躺下了,石榴悄悄地退出去,进了大夫人的院子。
“夫人,石榴来了。”大学士夫人燕文珍身边的姑姑红珊俯身与她说道。
“让她进来。”燕文珍放下手里的毛笔,坐到八仙桌旁坐下。
“大夫人。”石榴蹲下行礼。
“嗯,让你去叫雁儿回来,怎么这么多天才回来?”燕文珍轻啜一口香茶,抬首问道。
“回大夫人的话,小姐执意要等陈将军回来见过面以后才肯跟奴婢回府,奴婢没法子,只能应下。”石榴半蹲着低头回话。
燕文珍没有让她起来,她一动也不敢动。
“那今儿怎的回来了?你把事情从头到尾地说明白了。”燕文珍手中的茶盏‘砰’的一声放到桌上,语气虽然平缓,却夹杂着丝丝怒气。
石榴被茶盏和桌面碰撞的声音吓得一哆嗦,头愈发地低了,额头渗出一层细汗。
她夹紧了两臂,谨慎地回话道,“夫人,陈将军回京那晚,将军府办了个小小的接风宴。小姐本不知道的,却偏偏三小姐院子里有个背主的丫鬟来给小姐报信讨赏钱。小姐知道后,不允许奴婢跟着去,小姐说,若是奴婢跟着去了,她便永远住在将军府不回来了。奴婢无法,只能让小姐一人前往。那晚宴席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姐是哭着回来的。回来后,小姐哭了几天……”
燕文珍听了心疼,咬牙道:“哭了几天?雁儿自小不爱哭,哭几天岂不是要哭坏了身子?你就是这么照顾你主子的?”
石榴听到燕文珍的质问,想起她一贯的手段,瑟瑟发抖道,“大夫人,奴婢劝了的,但是劝不住小姐。不过小姐后来又出去了一趟,再回来好似就想开了,奴婢再细问,小姐也不肯说,只是主动说要回府。这两天奴婢一直忙着收拾东西,一收拾好了就赶紧跟小姐回来了。”
其实林寻雁那天淋过雨后染上了点小风寒,她怕第二天回大学士府被她娘看出来,石榴少不了要一顿罚。于是便在将军府又休养了两日,好全了才回了家。
回府的马车上,林寻雁还嘱咐石榴别说漏了嘴。石榴也怕极了燕文珍的手段,便在回话的时候隐瞒了此事。
“想开了?想开了也不来见我?唉,真是宠得雁儿无法无天了,既然她不来见我这个做母亲的,那我只能亲自去见她了。”燕文珍看石榴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便决定亲自去问。
红珊立马伸过手去,轻托燕文珍起来。
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林寻雁的院子。
“雁儿,出门这么久,也不想母亲吗?回来了也不来见见母亲。”燕文珍话语里带着浓浓的宠溺,坐到林寻雁床边。
“母亲!”林寻雁听到关心爱护的声音,忍不住从床上坐起来抱住坐在身侧的母亲撒娇道。
“好女儿,来,跟母亲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将军府里有人欺负我的雁儿了吗?”燕文珍轻柔地哄着林寻雁,说到‘欺负’二字时,眼中却闪过一丝锐意。
“没有,母亲,雁儿就是不想再嫁给陈将军了。”林寻雁咬咬唇道。
听到林寻雁连称呼都变了,燕文珍有点相信她真的死心了,“是吗?真的不想了?以前不还整日的跟母亲哭着喊着要嫁给他吗?”
“母亲,我真的不想了。我那天晚上跟他提起少年时的情谊,他说他都不记得了……”林寻雁虽然已经看开,但提起时,目光还是不由得黯淡下来。
“少年情谊?我怎的不知你们有过接触?他年少时不是只去过我们大学士府的前院吗?难道是在花园里?”燕文珍听闻女儿有脱离自己控制的事情,挑眉询问道。
“就是……就是有一次我去赏花,相中了林乔仪给那傻丫头的绣纹荷包,那荷包上的花样我没见过,便跟她要,她不给我。争执间,陈将军跟着哥哥也来到花园,正巧听见了,林乔仪和傻丫头趁我晃神的功夫溜了,荷包也没要到手。本来这事过后我便忘了,可是后来……”
林寻雁翻了翻床头柜子,找出一个摩挲得有些褪色的荷包,捏着那荷包继续道,
“后来陈将军又来咱们府里的时候,我的窗台边便出现了这个荷包。虽然这荷包的绣样没有林乔仪那个好看,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荷包放到我窗台上的,但是我觉得他当时肯定对我上心了的,要不然怎么会费劲巴拉地满足我的喜好呢?”
“小姐……”石榴在一旁颤颤地喊了一句林寻雁,又偷眼看了看燕文珍,咬咬牙低头说实话道,“小姐,那个荷包是奴婢绣的。奴婢见小姐那么喜欢,便按照记忆里的样子绣了好几天绣出来的。又想给小姐个惊喜,便放在了窗台上让小姐自己发现。奴婢看小姐发现时那么开心,平日里又那么爱护那荷包,奴婢还高兴了许久……”
说着,石榴猛地跪下,“对不起小姐,对不起大夫人,奴婢真不知道小姐以为那是陈将军送的!都怪奴婢,这么些年让小姐一直有着错误的认知,都是奴婢的错!”
林寻雁张大了嘴巴,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的,见石榴跪下磕头,赶紧摆摆手,“你快起来吧石榴,这又不怪你,是我没说清,你也不知道,我不怪你的。”
石榴听了又磕了个头,“谢谢小姐,谢谢小姐。”
林寻雁想了想,继续问道,“那我有一次和母亲赌气,坐在亭子里吹着冷风睡着了,醒来身上盖了件男子的披风,是你给我盖上的吗,石榴?”
“不是,小姐,奴婢记得那次。当时您要在院子里请诸位小姐喝茶,奴婢正忙着布置院子。后来您带回来那件男子披风,奴婢还奇怪那是谁的。”石榴摇摇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