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来到了御花园前,这里并不如往日一般热闹。
甚至连来回走动的宫婢都很少,喜来知道陆归远这次帮着皇后操办九月节,于是陆归远刻意将所有节目都安置在了别的宫苑。
果然一进院子,就看到了玲珑的身影。
周围并无旁人,连伺候的人都没有一个。
遥遥看去,玲珑面色阴郁焦灼,低微微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坐在长椅上。
已是深秋时节,如此节气却并未穿一件罩衫,衣着华贵,却看起来单薄无比。
似乎像是有什么心事一般,猛的抬头看到了站在院前的喜来,立马换上了另一副高傲的神情。
喜来快步上前,还未开口,玲珑却抢先一步问道:“你头上的发簪是哪里来的?”
喜来一愣,原想着自己问玲珑,却不曾想她先开口。
于是拿下发簪递给玲珑道:“听闻郡主也有一枚,我想让郡主看看,到底是不是同一批首饰。”
“是。”玲珑拿在手中只是看了一眼,便立即斩钉截铁道。
随后看着喜来道:“此物乃多年前邻国敬献的贡品,原是给太后和皇后的,可此物虽然工艺精巧,但花样实在是小气。于是皇后便借着乞巧,将那一批的贡品中,女儿所用的物件拿出来赏赐给众人。朝中不少大臣家的小姐都得了赏赐,而这发簪上的月光石更是难得,于是太后便给了我。从未听说,这发簪还有第二支啊,常喜来,你从哪得来的?”
喜来一听,瞬间皱眉道:“此物……是从京中一处青楼女子的妆奁里发现的。”
“这怎么可能!胡说!”一听喜来的话,玲珑瞬间涨红了脸只觉得喜来是在借着这件事羞辱她。
喜来脑海闪过众多,随后抬眸看着玲珑道:“安定侯对江大人的态度,一直都如郡主所说那般,还是突然转变的。”
“你问这个做甚?”玲珑警惕的看着喜来问道。
喜来皱着眉头看了眼左右道:“郡主,你我二人时间不多,我问你什么你如实回答便是。”
玲珑撇撇嘴,虽然不喜欢喜来说话的态度,可心中知道,今日相见时机的困难。
于是开口道:“老实讲,父亲先前并不喜欢江兴。直至我出了事…”
说到这,玲珑下意识低着头,目光闪躲开不再同喜来对视。
用手摸着隆起的肚子,默默开口道:“在这之前,江兴就表现过喜欢我的意思,那日你说的话,虽然不知你是从何得知我让他去害你一事,可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确有此事。我与景琰青梅竹马,京中人人都知,玲珑郡主日后是要嫁给顾都统的。可偏偏出现一个你!还是地位低贱的一个仵作!虽然你口口声声与顾景琰无关联,可我虽然与你不相熟,但……”
说到这,玲珑抬头眼睛通红的看着喜来说道:“但……我太熟悉他了。初见你时,在那山腰处,你自称他的婢女,我便察觉他同你说话处处显露着不同,也是从那开始,我势必容不下你,所以想要利用江兴,将你从顾景琰身边赶走,可没想到计划并没有成功不说,他竟然反手拿捏我,一开口就说喜欢我……”
玲珑面容苦涩,看得出她的回忆无比痛苦。
喜来静静听着,并未打断玲珑,时不时警惕的看着左右。
玲珑继续说道:“于是,在我出事之后,江兴宗时借口来看我,用尽各种或是讨喜,又或是不讨喜的法子我都避而不见,知道我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必须要给孩子找个爹了。用父亲的话来说,只要我愿意,这天底下的男人,他都会开口替我去要。”
玲珑双手捏在一起,回想起那段日子,突然一阵后怕。
猛然抬头看着喜来说道:“可我知道,若是任由父亲抉择,那我只能沦为别人攀附权贵的工具!与其这样,还不如我自己选。于是憨厚忠诚的江兴,一口应下娶我的事情。在此之前,父亲一直看不上一个乡下来的江兴,纵然他已经是状元,父亲仍旧不屑一顾。婚后我并未时常去探望父亲,后来因为一些事情回侯府,反倒成了一种奢望,江兴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我想逃离他,于是便想着逃回侯府,谁料就是那日,让我彻底没了退路。”
“发生什么事了?”喜来没忍住追问道。
玲珑犹豫了一下淡淡开口道:“原本我想着回了侯府,将江兴待我之举告诉父亲,可那日父亲纵然知道了江兴的举动,却还是让我跟着他走,并且表示出了对他的赞许。”
“会不会是郡主没说清楚,侯爷只认为你和江兴是小两口吵架拌嘴?”喜来忙问道。
玲珑摇了摇头语气笃定道:“并不是……我告诉他……我……”
玲珑对此难以启齿,面前的人,是她曾经做梦都想踩在脚下甚至要了性命的常喜来。
可……可偏偏今日,她能求救的,也只能是她!命运使然还真是可笑至极。
喜来疑惑的看着玲珑默不作声,催促道:“郡主,我们时间不多,有什么你直接告诉我便是。”
玲珑皱了皱眉,看了眼四周确定无人,这才开口道:“他……他打了我。”
“谁?江兴?什么时候!”喜来一听,瞬间惊讶的瞪大了眼。
玲珑咬了咬唇,那日的屈辱瞬间涌上心头。
随后深呼吸抬起头看着喜来说道:“那日在宫门外,遇到你和顾景琰从西州返回进宫你可还记得?”
喜来点了点头道:“那日?我看着江兴待你极好,难不成是装的?”
“就因我多看了你们几眼,上了马车之后,江兴一直阴阳怪气,最后甚至奔溃,冲着我大吼大叫,抬手就打了我,我吓坏了,也吓懵了于是跳下马车就跑,可我怀了身孕,身子笨拙加上雨地难行,没跑多远,便腹痛难忍,而他追了上来,将我抱回了状元府让人来病。我心灰意冷,可他却在众人离开后,在我面前又跪又哭,疯狂的摔打着自己的脸……我吓坏了……我……当时我便只想离开状元府,于是才有了回侯府的举动。”玲珑回忆起那日的事情,只觉得心头萦绕着恐怖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