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小姐瞬间眼前一黑,向后踉跄了几步,被丫鬟搀扶着站稳了脚步。
喜来这才开口说道:“方才大少爷不愿意让我查验尸体,无奈,我只好先去现场。因为二夫人的尸体被发现后江大人便立即赶来,加上在场之人众多,凶手并未来得及处理现场,又或者是,凶手太了解该如何处理现场了,所以才留下了端倪。”
莲小姐诧异的看着喜来,江兴则皱紧眉头,盯着喜来的一举一动,生怕再出什么乱子。
喜来顿了顿继续道:“我在现场发现了几处不大合理的地方,首先就是看到了一个倒在地上的凳子。上前一看,上面还有一双鞋印。”
不等喜来说完,大少爷突然开口道:“二夫人站在椅子上上吊,这有何不妥?”
“妥。”喜来笑着只是简单的回应了一个字。
大少爷一时语塞,看着喜来眉头紧锁不再随意开口。
喜来继续说道:“不错,以二夫人的身高,上吊须得踩着凳子,着凳子偏巧是梳妆桌下的凳子。可我看了一眼房中的布局,梳妆桌在窗户前,和二夫人上吊的位置,中间还隔着一张四角拼组圆桌。”
“这是何意?”江兴忍不住问道,他方才也去了现场,当然也看到了喜来所说的一切,可是他还是没看出问题出在哪里。
喜来看着江兴表情凝重道:“夏府财力雄厚,二夫人又在府里受宠,吃穿用度自然都是好的,屋里的家具大多都是紫檀木所至。众所周知,紫檀的重量高于其他木材,一个要上吊的人,自然是随最近的位置找一把凳子垫脚,为何要舍近求远去拿远处梳妆台前的凳子呢?”
众人听闻面面相觑,江兴的眼里也满是疑惑。
喜来继续道:“于是我顺着凳子的来路看了过去,便看到梳妆台前整洁异常,但却有半盒没盖好的桂花头油敞开放着。也就是说,二夫人头油擦了一半突然不想活了,就拿起梳妆台下的凳子,站在了大门口的位置处,上吊自缢?”
喜来的话一出,莲小姐瞬间觉得不可思议,嘴里喃喃道:“不……不可能……这不可能……”
“是不可能,一个将死之人,对梳妆打扮,有两种可能,一种便是精心打扮,给自己最后的体面,另一种则是失魂落魄什么也不想,一心求死。没有打扮到一半突然想死的可能。”喜来看着众人说道。
江兴皱着眉头看着喜来站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谈,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喜来推演断案,心中莫名有种不甘的意味。
但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太多来,随后便见喜来继续道:“第三件事,就是这个。”
喜来说着,便将收好的白绫拿出来,在众人面前抖了抖。
莲小姐瞬间脸色惨白,似乎脑海中闪过母亲上吊的样子,斜过头去,不敢再看。
大少爷则皱眉问道:“这条白绫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疑惑,二夫人是什么时候想死的呢?”喜来反问。
大少爷一时语塞,看着喜来半晌说不出话来,随后犹豫了一下缓缓摇头道:“不知道。”
“不,你知道。”喜来意味深长的笑道。
随后站在中央,看着众人解释道:“这和刚才头油的问题有异曲同工之妙。”
众人疑惑的看着向喜来,喜来随即说道:“二夫人是个极为坚强韧性十足的人,我拿出那张欠条后,她并没有向一般的女人那样绝望,或是瘫软。而是用力抢夺过那张欠条,生生吞咽了下去。所以,我想二夫人并没有上吊的打算。”
“哎,都怪我。”原本沉默的老夫人突然开口,众人闻言纷纷诧异的看向老夫人。
却见老夫人虚弱的在大少爷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身来,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看着众人道:“都怪我,老爷气上头的时候,原本该拉着些的,却还是让她挨了老爷的训斥,她这样要抢的人儿,怎么能受得了呢!糊涂!糊涂啊!都怪我,怪我不该……”
“老夫人无需自责,若真是自缢也是二夫人自己选择的路,旁人没有替她做决定,报应也不会出现在旁人身上,若非不是,那可就不好说了。”喜来看着老夫人眼含笑意嘴角上扬道。
老夫人愣了一下,看着喜来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随后喜来继续说道:“昨日我离开之际,二夫人被老爷叫去问话,当时我就心中疑惑,二夫人欠赌债的事,府里并没有人知道,那几个要债的在门前闹事,也都是衙门的兄弟几个钱去平息,时候便将人带去了衙门,府里并无人知道此事。唯有我为了印证,前去亲自找二夫人对质,刚刚对质完,二夫人就被叫去问话。我就觉得此事实在是可疑的紧。”
喜来说完之后,在场之人一片寂静,唯有莲小姐惶恐的瞪大眼,环顾四周,抬起手指着众人嗓音沙哑道:“谁!是谁向父亲告的状!谁!到底是谁!”
众人面面相觑,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莲小姐的眼里满是绝望,喜来走上前去,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随后看着老夫人道:“昨天我离开时,二夫人已经被叫去问话,今日又被叫去问话,接连两次,老爷说的可都是同一件事?”
老夫人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道:“昨夜老爷睡的很差,只是说教一番,便晕了过去,无奈,只得等今日清醒,原本是不打算再提的,可老爷醒来之后,突然想起昨天的事,死活都要见二夫人,无奈,只得将她再次喊去,这一次,老爷的话说的很不好听,许是伤了她,这才生出了念头。”
“老夫人先莫要着急帮二夫人还原剧情,我就想问问,这条白绫是何时准备的?”喜来晃动着手里的白绫,疑惑的看着众人。
莲小姐此刻忘记了哭泣,大脑随着喜来的举动飞快思虑着。
大少爷沉默了半晌开口道:“这我们哪里知晓。”
“简单!先前我查看过各位房里的账本,里面记录着各房的吃穿用度,大到支取银两,小到糖茶进出,都有记录。”喜来淡定看着众人,眼神紧盯着大少爷神色变化。
顿了顿继说道:“夏府不就是做布料生意的么,各房用取什么布料,只需命人直接去库里裁剪,这白绫质地上乘,柔软至极,一般是用来装表书画,而能用白绫装裱书画的人家,必然不会多,此料想必不会一次产出许多,只需前往染房查过记录,看看到底谁支取过白绫,不就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