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的速度放缓了许多。
严臻的视线掠入房间内,没看到有人,却听见了脚步声。
女人强烈的第六感支配着她走进两步,刚要拐过玄关,梁阶突然出现。
顿住脚,她满是质疑,“你怎么在这儿?”
梁若还趴在严臻肩头哽咽着,看到爸爸,立刻换了副面貌,挥着小手要抱抱。
梁阶张开双臂将她接过来。
“是你在叫我?我还以为我幻听了。”
小姑娘委屈极了。
抱着他的脖子,哭得小脸又热又湿,“……爸爸。”
“若若来找你,没找到,一直在走廊上哭,你没听到吗?”
一向温柔理性的严臻为了女儿跟梁阶黑了脸。
梁阶擦掉女儿脸颊上的眼泪,“我在阳台,没听到。”
不等严臻发话。
他主动认错,拿着梁若的小手,往自己脸上打去,“是爸爸不对,让若若掉眼泪了。”
梁若哪里舍得打他,扒着自己的手,凑近给他呼呼。
这次严臻没有被轻易迷惑。
“若若说看到你跟一个女人一起进来的。”
梁阶两三下便哄得女儿收起眼泪,“是酒店经理,这间房视野好,她让我考虑一下要不要换房间,她带我进来就走了。”
严臻没有全信,“有什么好换?”
她语气严肃,五官也绷着,在这样的氛围下,梁阶却不疾不徐,挠了挠梁若的脸蛋,哄着她说:“宝贝儿看,妈妈还生气呢。”
他这么一说,梁若舞着小手,拍着严臻的心口,成了她的小天使,“妈妈不气,若若不哭。”
严臻换了和缓的口吻。
“是谁找不到爸爸哇哇大哭的,到头来我又成了恶人。”
她走过两步,眼神在房内搜寻着什么。
这里的布局摆设跟他们的房间没什么两样,视野的确要好上一些,卧室房门敞开着,像是随时在欢迎她进入。
可梁阶的理由实在太假,就真把人当傻子似的,根本是欲盖弥彰。
严臻不由自主地在房内走了走,这儿基本没什么可以藏人的地方,很空旷。
走到卧室门口。
她回头去看梁阶,他还在逗梁若玩,丝毫不介意她到处走动,卧室同样一览无余,窗帘飘荡着,落地窗外是海洋,很静谧。
什么都没有。
也许真是她多心。
“好了,该走了。”
顺带给梁阶整理了下衣服,他一抱梁若就会弄得衣角袖口皱巴巴的,每次都要严臻劳心。
他们一起走出房间。
梁阶最后带上房门。
-
听到他们离开的脚步,岑和霜打开洗手间的水龙头,慢条斯理地洗了手,撕开一次性毛巾的包装,擦干手。
梁阶像是知道她怕,笃定她会自己藏起来,所以一点不着急。
在严臻进来的瞬间,她推开梁阶,躲进卧室,趁着他们聊天的间隙,又躲进洗手间。
迟早有一天她会将这段肮脏的关系公之于众,但不是现在。
几分钟后,岑和霜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梁阶的车开走。
确认他们离开。
她拿出刚从梁阶身上摸走的房卡,找到三零六房间,刷开门,小心走进去。
这是里只有一张床。
严臻的行李和生活用品摆放在房间内,没有男人的物品,看来他们没有住在一起。
梁阶不在这里住,便没有翻找的必要。
岑和霜转身要走,甩出去的包带无意打翻了梳妆台上的小盒子,里面零零散散的配饰掉在地上。
她半蹲下,将项链耳环捡起来。
手指顿在其中一条项链上,这种项链有些老旧,像是很多年前的款式,爱心形状,打开盖子,里面还有一张很小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男一女。
女人是严臻,男人不是梁阶。
真正让岑和霜感到奇怪的是——照片里的男人,她似乎见过。
拍了照片,她发给俞晴,【晴晴,帮我查查,这是谁。】
俞晴消息迅速:【这不是梁阶老婆吗?他被戴绿帽子了?普天同庆啊。】
岑和霜:【不清楚,只是觉得这个男人眼熟。】
照片有了些年份,要辨认清晰有些困难,俞晴需要时间,但她人脉广,这种小事不成问题。
【行,我查查。】
离开酒店,岑和霜刚上车,又收到俞晴的微信:【你上次在梁阶办公室找到的万盛公司的任职书,有了点眉目。】
她将电话打了过来,跟岑和霜细聊。
“我问了几个在岑氏做过事的叔叔,他们都知道万盛是广阳的分公司,至于岑叔叔为什么会送给梁阶,他们一概不知。”
岑和霜感到头晕目眩,心乱如麻。
得到的线索越多,思绪也会变乱,“是梁阶趁人之危。”
“可转任日期在岑家出事的六个月前。”
这种事俞晴见得不少,她大胆猜测,“会不会是梁阶骗取了岑叔叔的信任,还从他手下得到了分公司的管理权,然后跟别人里应外合,出卖了岑叔叔。”
岑和霜掀开眼皮,心下没什么震惊。
这种背信弃义的事,梁阶的确做得出来。
俞晴补充,“但这些还都是猜测,没有证据。”
“八九不离十。”
自从岑家出事后,岑和霜便是悲观的,俞晴轻笑一声,逗着她,“前段时间程文礼向我问你,说想见你,我说我不知道你在哪儿。”
“那就好,我不想见他。”
“也许他能救你呢。”
岑和霜有些累,“没人能救我。”
*
回到酒店,岑和霜精疲力竭地倒进被褥里,一不小心便昏睡过去。
这些天精神太过紧绷,一旦放松,她便进入了混沌状态。
梦里的空间扭曲,像是掉进循环漩涡。
她又摸到了母亲滚烫的眼泪,她紧紧握着她苍老的手向她承诺,一定能将父亲救出来。
于是横冲直撞,不管不顾地找到程文礼。
印象里他很和气,很好说话,她颤着嗓子求他,“文礼哥,你喜欢我对吗?”
“我喜欢你,应该没人不知道。”
程文礼眼镜片下的双眸明亮干净,在看到她主动去解裙子纽扣时紧张了下,继而拉住她的手说:“我要的不是这个。”
他温柔极了。
摸了摸她淋湿的头发,给她拿了干净衣服,让她洗了个热水澡,睡了最后安稳的一觉。
那一觉醒后,她面对的不是起死回生的家,而是母亲冰冷的尸体,以及父亲心梗去世的噩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