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文礼告诉她,她睡着那段时间,梁阶去见过她母亲。
不知他说了什么,让原本还心怀希望的人,竟然有勇气赴死,还是用那样惨烈的方式。
被梦魇住,岑和霜脸颊被拍了拍,伴随着呼唤声,“醒醒。”
她手脚冰凉,身子不自觉地开始蜷缩,牙齿打颤,舌尖刚被咬到,感受到了一点疼,下巴便被掐住,嘴巴被迫张开。
梁阶将手横挡在她齿中,防止她咬到舌头,口腔中品尝到一丝血腥味道,她才猛地惊醒。
映入眼帘的是梁阶冷漠的双眸。
“怎么不吃药?”
醒来的一瞬岑和霜眸底是刻骨的恨。
梦里的仇人就在眼前,岑和霜却要曲意逢迎,“你怎么才来?”
见她这么可怜,梁阶什么气都没了,不打算责怪她白天跑到酒店的错,她这么做,一定是因为太想他了。
陷入爱里的女人,都是不可理喻的。
“一来就咬我?”
右手指节上牙印明显,冒着血,伤口不浅,一时半会好不了。
这要怎么跟严臻交代?
可不是上火能糊弄过去的。
暂时来不及想这些。
梁阶松开岑和霜,拿来药,指尖捻着药粒子喂她吃下去,她舌尖擦过他的指腹,湿软温热。
“吃药都不安分点。”
岑和霜咽下药,脸色转好了些,缓缓抬手,指着他的心脏,“我要是太安分,你这里还有我的位置吗?”
“二者不冲突。”
她蹭了蹭他的衣领,“还不冲突吗?要是我今天不去酒店找你,你什么时候才来看我?”
这下轮到梁阶沉默。
岑和霜的手往上爬,摸着他下巴的线条,单薄凌厉,“今晚要留下来吗?”
梁阶没作声。
她眼下有一片恹恹的睫影,像是听懂了他无声的答案。
“算了,你走吧。”
“你是会变脸吗?”
这对岑和霜而言,就是懒得装了。
侧了侧身。
她用柔软的被单将自己裹起来,赌气的时候总是这个样子。
梁阶点了根烟,靠在床头,缓慢地抽着,跟她展开漫长的拉锯战。
一根烟抽完。
梁阶欺身靠近她的颈侧,她刚要躲起来,肩膀便被掰过来,唇上一股灼热压下来,没有给她拒绝的间隙。
他向来不征求她的意见。
头顶那一盏灯是黯淡的,岑和霜眼神空洞地望着,祈祷它此刻能为自己熄灭一会会,好让片刻的狼狈隐匿在黑暗中。
可是没人能听到她的祷告。
那灯光在她眼中摇晃、翻转,偶尔需要她仰着脖子去看,不过好在,也有可以将脑袋埋进枕头里逃避的时刻。
不知过了多久,梁阶终于放过岑和霜,将她抱进浴缸,叫人来换了床单。
他来时手机处于静音状态,这段时间多了好几条未接来电,都是严臻打的。
正犹豫着要不要拨回去时,岑和霜洗干净过来,从后抱着他的腰,这个姿势很亲密。
梁阶鬼迷心窍地放下手机,轻吻了下岑和霜,她穿着浴袍,腰带松垮地系着,领口太大,半个肩膀锁骨都露着,模样乖巧,身体却勾着他。
“家里来电话了吗?”
她闷声问。
梁阶拿起手机,当着她的面给严臻发微信:【刚才手机没电,怎么了吗?】
连文字都是与对待岑和霜不一样的温柔口吻。
她突发奇想问,“我跟严小姐,你更喜欢谁?”
梁阶:“我没喜欢她。”
“那你还跟她结婚生孩子。”
他转了转眸,似乎不喜欢她问起这件事,就像不喜欢严臻提起岑家是一样的,“你管不着。”
她笑了下,“还有啊,你女儿长得一点都不像你。”
“像妈妈就够了。”
岑和霜的唇贴着梁阶的耳畔,“我今天听到了你叫你女儿宝贝儿,好肉麻,又好假。”
梁阶瞥她,“不叫她,难道叫你?”
印象中的梁阶不应该是那个样子的,很不真实,岑和霜判断来去,只有一个可能,他是在演。
可不管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都要他跟自己一样,体会一下家破人亡的感受。
岑和霜的第一步,就是先将梁阶的心勾走。
严臻的消息回过来,她跟着梁阶一起去看,【若若突然发烧,我刚把她送到附近的儿童医院,你忙完了就过来。】
女儿生病,身为父亲,理应着急。
梁阶正要找理由摆脱岑和霜,她却大方地催促他过去,“小孩子发烧可不是小事,你快去。”
“你认真的?”
“这还有假吗?”
绞尽脑汁留下梁阶才是岑和霜的作风。
她却一反常态,赤着脚下地,拿来梁阶的外衣塞给他,他稀里糊涂被她赶到门外。
在门关上的瞬间,他抬手挡住,“真要我走?”
这次岑和霜赶他走的急迫是真的,“小孩子的病要紧。”
梁阶在不知不觉中掉进了她的陷阱,被她牵动着心绪,“不是说喜欢我,还让我到别的女人身边去?”
岑和霜将脸贴着门,静静地凝视着梁阶,“可怎么办呢,你本来就是她们的啊。”
*
医院里。
梁若打了退烧针,昏睡着,严臻守着她。
梁阶比预计到得晚了些,慢步走到严臻身边,用气声问:“退烧了吗?”
“好多了。”
她缓慢起身,眼神发寒,“你陪她一会儿吧,若若一直喊着要爸爸。”
“好。”
梁阶没意见。
严臻去了趟洗手间,他待在梁若身边,哪儿也没去,心却好像落在了岑和霜那里,这种时候应该心疼女儿被病痛折磨才对,不该想其他,可思绪却由不得自己控制。
梁若不舒服地哼咛一声,梁阶回神,将手放在她的额头上试着温度,没那么烫了。
严臻回来时瞧见梁阶手上的牙印。
一下子明白了他失联的这段时间在哪儿,终究是没忍住,小声道:“你出来。”
梁阶带上门,跟她面对面站在医院长廊上。
“怎么了?”
严臻上下打量他,“你最近……是怎么了?”
梁阶皱着眉,没作声。
她没有跟他急,照旧是心平气和的,“梁阶,我没别的要求,只希望你能做好这个爸爸,因为这是你应该要还的债。”
这两个女人,一个想方设法要害他,一个无时无刻用债务压他,夹在中间的滋味,不太好受。
梁阶心很燥,声很淡,“难道我这个爸爸做得还不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