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月第二次进医院，身边的人换成了蒋渡。
他性子急，不如梁阶沉稳，对待医生却很尊重，求着他们要好好给岑和霜检查，摔倒时她撞到了头，确认没有脑震荡才算安全。
腰上的摔伤更严重些。
岑和霜趴在病床上，看着蒋渡为她忙里忙外，比雇来的小工还尽心。
“不累吗？”
脸颊压在洁白的枕头上，岑和霜睫尖垂着，神态恹恹，成了一颗霜打的小蘑菇，一侧脸还肿着，模样着实有些可怜。
一出声，喊救命喊到沙哑的嗓子就更惹人疼惜了。
她的腰暂时不能活动。
蒋渡兑了温水，插上吸管，递到她唇边，“一定疼死了吧，先喝口水，想吃点什么？”
“蒋副总，你这么屈尊照顾我，不太好。”
自认他们关系不似之前那般生疏，可岑和霜的称呼可从没改过。
蒋渡却不介意。
“我该感谢有这么个英雄救美的机会。”
他卑躬屈膝，态度虔诚。
岑和霜含住吸管，小口喝水，喉咙一咽一吞，那些浮出的伤痕更加醒目，蒋渡低低骂了句：“天杀的，早该收拾了。”
“萧曼被抓走了吗？”
“保安带走送派出所了。”
这样的下场算是凄惨的，岑和霜高兴不起来，却也不会圣母心到为她求情，毕竟自己挨的打是真的，身上的伤也都还疼着。
蒋渡坐在她身旁，不自觉笑了，“真奇怪，上次跟她起争端哭哭啼啼的，这次挨了打，竟然没掉眼泪。”
“她打我，就是疼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样的疼，在精神病院时常有，她有些免疫。
这下蒋渡眼里明白地写着心疼，“那上次呢，为什么哭得那么惨？”
上次……
因为要演给梁阶看啊。
岑和霜一说起来，似是又要哭了，“我讨厌被冤枉。”
*
小江助理在医院找到岑和霜他们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画面——
病房内安静，岑和霜侧趴在枕头上，发丝拢在耳后，面上有伤，身上有伤，凄楚哀婉。为了跟她聊天，蒋渡直接坐在地上，跟床保持在差不多的高度，这样才能跟她面对面。
在蒋渡身边做事的人，都喜欢他，女人更喜欢他风流却专情的性子。
岑和霜也逃不过他这一套。
江助理哪敢把这些汇报给梁阶，他只当作没看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敲了下病房门。
他推门进去，礼貌颔首，“蒋副总，梁总派我过来查看岑秘书的情况，他让你回去开会。”
“我不开。”
蒋渡多少有些不耐烦，“我要照看小岑。”
“……我没事。”
“嘘。”
他回复江助理，“这种小事，我姐夫还麻烦你来一趟，我在就可以了。”
江助理面露难色。
他知道岑和霜跟梁阶的关系，又不好让蒋渡知道，夹在中间，很难做人。
他的表情是在求救。
岑和霜看见了，却没有帮他，“谢谢梁总关心，我没什么事，你们都回去吧。”
“腰都要摔断了，还叫没什么事？”
蒋渡语气浮夸，像是什么天大的事。
江助理在一旁听着，不免惊讶，他本以为只是些皮肉伤，再看岑和霜躺着的姿势，大概明白了七八分，壮着胆子说：“岑小姐……要不要联系家人过来？”
岑和霜早没了家人。
他的意思，是叫家里的保姆来。
“我不是在这儿吗？”蒋渡很莽撞，不管不顾的，“你到底来干什么的，我都说了我来照顾她，快滚。”
岑和霜腔调柔，小声打圆场，“你先回去开会吧，之后再来，我叫家里人过来。”
“不行，我想留下来。”
蒋渡扒着床沿，目光坚定又带着乞求意味，转过身，对着江助理也是好言相劝，“我好几天没开会了，去不去不要紧的。”
岑和霜对江助理报以歉意。
他看到了，不是她不想劝，是实在劝不走。
继续留在这里也是徒劳。
江助理道了别离开，临走时要岑和霜多注意，注意什么呢？总之不会是注意身体。
将前因后果转述给梁阶。
他眼皮不曾抬一下，只给了三个字，“出去吧。”
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悉心照顾着，他怎么会不气？可生气又有什么用？
到下班时间蒋渡也没回来。
岑和霜一条微信也没有发来。
她就是有这个本事，能哄得所有男人为她神魂颠倒，还能让所有人都替她说话。
梁阶开车行驶在路上，天边是落下的夕阳，光辉不似清晨那样干净，反而透着丝丝疲倦，这样的景色，他原本是想跟岑和霜一起看的。
心一横，方向盘轻滑，车身跟着不受控，便撞上了绿化带。
他有控制着力气，没有出太严重的事故，自己也是轻微擦伤，可到底是车祸，还是要去医院检查一番。
蒋渡在，他没有理由过去。
可如果受了伤，就是理所当然。
做了个小检查，确认没有脑震荡，护士给他额头的伤口贴上纱布，手上的伤又处理了下，他便可以去缴费离开。
在医院大厅等了许久，看见蒋渡出现，梁阶才走出去，假装偶遇。
他看到梁阶，不免诧异。
“姐夫……”
再看到他头上的伤，又好像明白了什么，“你怎么也受伤了，那个萧曼也去报复你了？”
他假装不知道：“什么萧曼？”
“就是之前被你开除的那个，今天还去报复小岑，她都挨打了，你不是派江助理来了吗？”
梁阶淡淡眨眼，“我派他是来叫你开会。”
“我还以为你也要来看和霜呢。”
“她是什么大腕？我看她做什么？”
也是，梁阶这种人，不是个会关心下属的上司。
蒋渡摸摸后脑勺，“那好吧，我得去给和霜送吃的，先走了。”
梁阶悄悄跟到病房外，极有耐心地看着蒋渡喂岑和霜吃东西，她在他跟前像是受伤的小白兔，需要包扎，需要爱抚。
这一点，的确很让蒋渡怜惜。
喂她吃完。
蒋渡去扔垃圾，顺便找医生。
这点空闲的时间是梁阶的，他没敲门便走进去，堂而皇之地在蒋渡坐过的位置坐下，他清清嗓，发出声音。
岑和霜闭着眼，觉得吵，“蒋副总，我想睡一会儿……”
梁阶强忍怒气，“你睁开眼看看，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