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听的话谁都会说，誓言举起手就能发。
岑和霜早不是十八九岁的小姑娘，会被甜言蜜语蛊惑，她看重的从来都是行动力，“那好，你现在就去告诉严臻我们的关系，你说你要跟我结婚。”
他敢吗？
梁阶没有作声便已经算是给出了答案。
“其实你从来没想过要娶我，更没想过要长久，在你的身价利益和家庭圆满之间，我排不上号，只能牺牲。”
僵硬的四肢有所松懈，梁阶身子靠后，倚在车上，“这些你不是一开始就知道？”
“所以我要权衡利弊。”
她的话清楚明白，他还听得懂，“之后你也用不着担惊受怕，怕我哪天出现在你女儿面前，揭穿她爸爸是个怎么样的衣冠禽兽，更不用怕严臻知道，她之后的弟媳是给你做过情人的女人。”
这事天知地知，梁阶不说，就没人会知道了。
“你真觉得蒋渡养的起你，没有我给他那份工作，他到现在还是个游手好闲的败家子。”
“那又怎么样？”岑和霜下定决心要跟蒋渡结婚似的，面孔中的倔强和趾高气昂让梁阶讨厌，“他能娶我，你能吗？”
手腕一紧，梁阶忽然上来拉她。
“你干什么？”
被拖着走了两步。
梁阶背着身，手没送开一丝，像是一放松，岑和霜就会跟着别的男人跑了，他今晚还在想着要怎么送她礼物哄她开心，她却早已投入了其他人的怀抱。
他的那些情意仿佛一团垃圾。
曾经是这样，如今还是。
“我让你放手。”岑和霜在后骂着吼着，低头去咬梁阶的手，咬出伤痕了他也还是不放，“我已经是蒋渡的女朋友了，你自重一点。”
梁阶的脚步停下，手腕苍白的骨节在停车场的暗影下显得凌厉，“自重一点？”
他将她拉近了些。
迷离的眼神在她身上游离，似乎将人扒光了一般。
“你躺在我的床上卖弄的时候，怎么没想着自重一点，你自己说说，你这个人，从里到外，我哪儿没看过、碰过，怎么自重？”
无足轻重的羞辱，岑和霜没感觉，她推开梁阶的手，“总之我的话说得很清楚了，之后还会有很多这样的聚餐，我都会陪蒋渡出席，如果你不想我们的事被察觉，就别再失态。”
“你想好了？”
“想好了。”
梁阶面色愈加平静，如水一般，他还是不相信岑和霜这样有骨气，兀自点了点手腕上的表盘，“十一点之前，回嘉禾园再谈。”
严臻和女儿还在等他。
他没有太长的时间跟岑和霜争论，转身便要走，她却叫住他，她压根就不敢真的离开他，跟着蒋渡那家伙能得到什么？
就算一辈子没有名分，他给她的，也一定比蒋渡给她的丰厚得多。
岑和霜是个聪明女人，知道该怎么选择。
梁阶转身，等着她发言，只要她道歉，他可以既往不咎，可她没有，她颤了颤睫说，“姐夫。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会这样叫你。”
*
梁阶去而不复返。
严臻等得着急，女儿也着急，扑在她怀里又吵又闹，“爸爸怎么还不回来？”
“应该快了。”
临走时梁阶自称遇见了生意伙伴，要去打个招呼，这一去便是半个钟头。
严臻抱着梁若张望。
夜色中，梁阶慢步走来，脱了西服搭在臂弯上，他周身的气质很凉，像阴天，没一点晴朗模样，很不好惹。
吃饭时，严臻便发现这点了，要说今天唯一的意外，只有岑和霜。
梁阶讨厌岑和霜，她是知道的，却不知道他竟然讨厌到了这种地步，她拍了拍梁若，“爸爸来了，不可以吵他，知道吗？”
人人在他面前，都是如履薄冰，严臻也不例外。
梁阶走近一些，却没有上车，他弯腰敲响后窗玻璃，“我有点事要去一趟，你带着若若先回去。”
“什么事，要紧吗？”
梁阶：“私事。”
他不多说，严臻没有多问，倒是梁若突然冒出头来，将双手伸出窗户要去抱梁阶，他却只是虚虚握了下她的手，“乖，爸爸明晚给你讲故事书。”
“不要明晚，就要今晚！”
小孩儿耍起无赖来是哄不住的。
梁阶对女儿一贯是无底线的宠爱，她两岁多的时候最缠他，她又小又软，像个雪白的面团子，为了哄女儿，他可以连重要的会议都不参加，那是他对女儿最宠溺的一年，随着年份的增长，这份宠，减淡了许多。
梁阶轻摸女儿的脑袋，“乖，听话。”
“不要！不要！”
她哭喊着去抓爸爸的衣袖，白嫩的小脸皱巴巴的，呜咽喊着，严臻听得心疼，想要劝梁阶留下，有什么要紧的事一定要这么晚去办？
女儿哭成这样，难道他就一点不心疼？
这次梁阶却是铁石心肠的，他冷淡地擦掉女儿的眼泪，“乖点，下次带你去游乐园。”
“不要游乐园，要爸爸！”
严臻看不下去，将女儿抱回来，催着梁阶离开，“没关系，我哄一会儿就好了，你去办你的事情吧。”
换做往常，梁阶就算有天大的事也要搁置，时至今日，他只是看了眼时间。
“那我先过去，若若就交给你了。”
严臻没有吭声。
梁阶转身，走进暗处。
女儿哭得脸蛋全湿了，严臻轻蹭着她的脸，哄了许久，车子开回家，她抱着梁若回房间睡觉，看着她熟睡中的包子脸蛋，心头软软的，塌陷下去。
不由回想起梁阶绝情的模样，是什么重要的事能让他对痛哭流涕的女儿视而不见？
岑和霜的脸闪现了一瞬。
从她出现后，梁阶才开始不对劲。
严臻试探着给蒋渡打去电话，不安地在房间内来回踱步，几声后电话被接通，是岑和霜的声音，“严臻姐，蒋渡喝醉睡着了。”
是她多想了吗？
梁阶去忙私事，岑和霜还跟蒋渡在一起，这两人不该有任何关联。
“……没事，我就是问问你们有没有安全到家。”严臻给自己找补。
岑和霜口吻轻松，“我们到了，你们呢？”
“我跟若若回来了，梁阶临时有事，不知道去了哪儿。”
她不知道。
岑和霜却知道。
梁阶是去了嘉禾园等她，可这次，她不会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