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楼下的停车位实在难找。
蒋渡找了好一会儿才停好车,顺手将后备箱的小推车拿上去,岑和霜有很多猫粮猫玩具要搬,她自己的东西也一大堆。
在跟她相处这件事上,蒋渡必须要夸自己是温柔体贴,也唯有对她如此。
他拿着推车,慢步走过一台台轿车之中。
低头看手机的工夫,不远处似乎走过一个人,待他去看,那人只剩下一个形色匆匆的侧影。
很像梁阶。
蒋渡摸摸鼻尖,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梁阶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他走到公寓门外。
门是敞开的,里面隐约透出光来,还有些玻璃碎片叮当响的声音,他走进去,便看到岑和霜提着裙角,在一堆杂乱的东西中寻找着什么。
上次走之前,这里还是好好的。
“这是怎么了?”
蒋渡过去,要将岑和霜拉起来,地上还有花瓶的水和碎片,她要是踩到就不好了。
岑和霜没起来,失神地搜寻着什么,忽然眼神一亮,看到了那个东西。
她徒手将东西扒开,把她跟蒋渡一起拼好的乐高房子拿出来,被砸坏了,四分五裂的,没了形状。
“好不容易拼好的。”她掩着眸,很失落。
蒋渡没想到这个东西对她这么重要,自然以为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同样很重,“下次再拼一个好了。”
“不一样,这是第一个。”
他在房内扫视一圈,“家里进贼了吗?”
就算进贼,也不该是这样的,更像是暴力发泄,所以将这里毁掉。
岑和霜捧着碎裂的乐高,神色哀愁。
*
去往新家的路上岑和霜只带上了猫。
她在副驾驶,抱着猫,手掌一下下过在它浑身柔软的皮毛上,低着头,有些难以启齿。
“我们之前分开的不太好看,所以他又找过来……”
那一屋子的乱七八糟要解释,岑和霜捏造了个前男友爱而不得,自己深受其扰的故事,故事里她是受害者,蒋渡不免要同情她,“这种人真是不要脸,他再敢骚扰你,你告诉我,我收拾他!”
“我不想麻烦别人。”
“我怎么会是别人?”
岑和霜抱着猫,发丝被窗外的风吹得漂浮起来,看向蒋渡,像个柔弱美人,“不管怎么样,你都会帮我吗?”
就算是跟他的姐夫作对?
蒋渡没想那么多,“当然。”
岑和霜这才笑了笑。
她跟梁阶算是撕破了脸,刚才在房间里,什么难听的话都说了,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她是最知道捅他哪里最致命。
他就那么坐在房间里,看着她兀自在废墟中找着什么,很不耐烦道:“我在问你话,你耳聋吗?”
岑和霜眼都没抬,淡漠而无情道:“两次分开,你都要闹得这么难看么,梁总,你是找不到女人了?”
上一次他一贫如洗,这次他位高权重。
可都离不开岑和霜似的。
那一刻,梁阶的自尊被她踩得粉碎,再继续下去,就是对她的认输,就是承认自己非她不可。
那是如今的梁阶不能做的事。
他所以为她的喜欢与动情,不过都是他自作多情的幻想,他起身,离开时还算体面,只冷笑说了句:“你最好别来求我。”
*
蒋渡陪岑和霜将猫送回新家。
她被吓得不轻,精神有些衰弱,原本严臻邀请他们晚上到家里去吃饭,她这下去不了。
蒋渡一人过去,严臻不太欢迎。
对着他便是一通数落,“既然和霜不舒服,你就该在那儿照顾她才对。”
“她想安静会儿,我可不想惹她烦。”
严臻亲自下厨,还有些遗憾,“本来还想让她尝尝我的手艺,给我点评一下。”
“姐,你肯定做的没和霜好吃。”
岑和霜在蒋渡面前,尽可能地展现贤妻良母的一面,不经意间,又有让他感到新鲜的地方。
跟她朝夕相处那几天,蒋渡见过她颓废的模样。
她习惯坐在公寓的阳台,抽着女士香烟,每次烟灰积累到一截了,她才会想起去烟灰缸里磕一磕。
眺望着远方的样子很空虚,抱着膝盖坐在小椅子里,她身材娇小纤瘦,轻飘飘的,好像随时会化作烟,消失不见。
每每回想,蒋渡都会入迷。
严臻端着汤盘,一回头看到蒋渡花痴的模样,“你这次是真的收心了?”
“姐——”
他有些不乐意,“你别总在和霜面前说我以前那些事好不好?”
门忽然被打开,梁若一手牵着梁阶,嘴里甜糯糯地喊着爸爸快点,肚子饿,梁阶走在后,帮她拎着小书包,进入房内,才发现蒋渡也在。
第一眼对视很奇怪。
是蒋渡能感受到的奇怪,有些许的敌意,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妒意。
梁阶弯腰帮女儿找鞋换上,小姑娘顺势腻在他怀里,又看向蒋渡,“小舅舅!”
严臻摘下围裙走来,几分假装地温情笑笑,真难得梁阶会去接女儿。
可在她看来,这更像是为了赔罪。
鞋子换好,梁若颠颠跑去找蒋渡,全然忘了昨晚是怎么撕心裂肺哭着要爸爸的。
梁阶眼底有一片浓浓的倦意,他路过蒋渡身边,没有打招呼,很冷淡。
待他走进去了。
蒋渡捏着梁若的脸蛋,“你爸爸不高兴啊?”
“没有啊,爸爸可好了,还给我买糖。”
对女儿他是一如既往的。
可对蒋渡这个小舅子,他给不出好脸色。
蒋渡被梁阶的低气压影响,拍拍梁若的脸,走到严臻身边,“姐,要不我还是回去吧,我有点放心不下和霜。”
严臻也不挽留他。
“随你。”
他走到门口要走,梁若却火急火燎地拦他,“小舅舅别走别走。”
闻声。
梁阶洗了手出来,单薄的眼皮掀开一些,“不留下吃饭吗?”
“……和霜今天受了点惊吓,我想回去陪她。”
“哦,什么惊吓?”
蒋渡喉咙艰涩,被梁阶轻描淡写却阴沉的眼神压着,“她前男友骚扰她,把她家里砸了,她有点害怕。”
前男友,骚扰。
这个女人真是什么谎都敢说。
“要我说,她那个前男友真是个王八蛋。”蒋渡换下鞋,大言不惭,又给出一丝模糊笑容,“姐夫,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