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碎的茶杯被保姆收拾起来。
梁阶谎称是不小心摔碎,严臻看在眼中,记在心里,没有声张。
他们关系如旧,并没有因为梁阶坦白自己的感情而生出嫌隙,严臻似闲聊般,在车上聊起岑和霜跟蒋渡。
“我妈妈的意见是秋天订婚,来年开春结婚。”
梁阶紧握方向盘,目视前方,成了哑巴,没有任何意见,严臻又问:“怎么不说话,你觉得怎么样?”
“太快了。”
“快?”
他睁眼说瞎话,脸不红气不喘,“他们才认识多久,还没了解对方,就这么快结婚。”
严臻若有所思地点头。
“有道理,可蒋渡那个人你知道的,他多难得想要结婚啊。”
“你们自己拿主意就好,这些事不用告诉我。”
他不想知道他们是怎么谈婚论嫁,送入洞房的。
听得多了,会让他更加焦躁。
谈完蒋渡,严臻转而问起段小姐,“你们最近见面了吗?你似乎没有怎么出去留宿。”
“没有,在冷战。”
“为了结婚?”
梁阶不置可否。
严臻是局内人,却站在局外人的角度分析,“你刚才还说蒋渡这么快结婚,都没有了解对方,那你真的了解那个段小姐吗?”
“了解与不了解,没什么区别,都结不了婚。”
“你是在怪我?”
这道坎跨不过,结婚只是天方夜谭。
严臻的态度没有那么绝对,她不想要跟梁阶闹得难看,“我们没有夫妻之实,只要你愿意做好这个爸爸,要不要跟别人领证结婚,都在你。”
忽而间,梁阶体会到了当日在酒店,他提出可以结婚时,岑和霜的心情。
就是清楚明白地告诉你。
我为你退让过,但也只能到这一步了,我能怎么办呢?我不是没努力过,怪只怪你自己太贪心。
这一次又没能谈拢。
梁阶缄默不语,将车停在幼儿园门口,等待着梁若的老师将她带出,他在车里,观赏者幼儿园外的人情冷暖,人间百态。
一个个小朋友欢快地扑进父母怀中,有说有笑,讲着在园内的趣事,严臻看着那一幕幕,淡笑道:“如果你结婚了,跟别人有了孩子,以后若若会上小学,中学,你见她的同学、老师,要怎么解释,自己是两个孩子的爸爸?”
“若若要出来了。”
梁阶提醒严臻,调整心情与态度,迎接女儿。
可有些事谈不妥,便是刺。
每想起来,就要扎一下,疼一下。
严臻深吸一口气,不再开口。
老师牵着梁若的手将她从园内送出,她穿着背带裙,戴着太阳帽,帽檐下是麻花辫,白胖的脸蛋像个小包子,松开老师的手,跑着抱住梁阶。
他一把将小姑娘抱起来,给她整理帽檐,省得让毒辣的太阳晒到她,“宝贝儿今天有没有乖?”
她搂住梁阶的脖子,猛点了下头。
老师微笑端庄,“难得见到梁先生亲自来接。”
接梁若的工作大都是保姆或严臻的,这次的确是特例,他将梁若放到车上,拿出一早就准备好的冰淇淋。
保温袋中有干冰,他小心翼翼递给梁若,给她拆开小勺子,“是若若喜欢的巧克力口味,爸爸没记错吧?”
“没有。”梁若要流口水似的,“爸爸最好啦!”
说着便在他脸颊上吧唧了一口。
没想到他会顺路来接梁若,还给她买了冰淇淋,严臻为刚才那番批评的话感到内疚,等梁阶在驾驶位坐下,她小声道:“我的话有些偏激,你别放在心上。”
“不会,况且你说得有道理。”
他不能为了自己开心快活,而忘记自己所背负的责任与罪孽。
*
结婚的事梁阶没再提。
他沉默寡言许多,却又在想方设法加倍对梁若好,似乎是为了弥补自己的错。
严臻私下询问过段菱他们之间的情况。
段菱话里模糊,跟梁阶所表达的,不太像是一个意思,她很难相信,这样的女人会逼梁阶结婚。
倒是他跟岑和霜的,在严臻看来,才是可疑的。
从家里得知了蒋渡要去订戒指的消息,严臻拿出自己常年戴在手上的素圈银戒,在梁阶上班之前交给他。
“很久没清洗过了,你帮我带到店里保养一下。”
梁阶接过戒指盒,“好。”
严臻:“记得要去二店。”
当初他西装里的那只珍珠耳环,他对岑和霜刻薄却又过度关注的态度,以及餐厅中脱口而出的那句“她覆盆子过敏”,太多值得怀疑的线索了。
严臻是女人。
她的第六感,很少有错。
戴着那枚沉甸甸的戒指,梁阶像是被赋予了神圣的使命,那枚戒指是严臻真正意义上的结婚戒指,他必须要收好。
毫无防备地带到店里,交给工作人员清洗保养,在等待过程中,梁阶遇到了蒋渡。
蒋渡打了声招呼,靠近他,“姐夫,你也来买戒指?”
“你姐姐的戒指要洗一下,我帮她送来。”
他侧过脸,很冷淡。
“那正好,反正你也要等,不如一起帮我看看选哪个好?”
他们来这儿的目的不同。
蒋渡是为了挑选订婚戒指,给岑和霜一个惊喜,他自己拿不定注意,正犯头疼,选了几款,还没定下。
梁阶兴致缺缺地扫过那几只戒指,都是低等货色,配不上岑和霜。
“……太小了。”
“小?”蒋渡:“姐夫,你没买过戒指吗?大小和钻石纯度都可以订的,主要看模样。”
“模样也不好。”
“不好吗?这是最新系列里最贵的几款了。”
蒋渡挑的这些,根本入不了岑和霜的眼,她并不稀罕多么昂贵璀璨的钻石,她想要是钻石背后的承诺,不然也不会主动开口,向梁阶要戒指。
只不过,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他当时没给岑和霜好脸色,冷漠地回她自己买不起钻戒,她的失落他不是看不见。
他们一个是背井离乡的穷小子,一个是锦衣玉食的小姐。
在没有成功之前,他哪里敢轻易许下承诺,徒增她的幻想,可等他买得起了,她却要戴上别人的戒指,成为别人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