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梁阶大病一场,元气大伤。
又发着高烧去工作,在回家的路上意外出了车祸,事故不严重,可到底还是伤到了,小半个月的时间他都在医院养伤。
严臻接他出院,给他准备的饮食特意清淡了许多。
他略微瘦削了一些,小口将山药粥吃下肚,严臻在餐厅吧台跟保姆一起包饺子,有说有笑,无意聊起岑和霜。
“前段日子还闹分手,最近连婚都要订下了,这次家里老人总算能放心了。”
保姆附和地笑笑,“小蒋总福气好,我看岑小姐是个好姑娘。”
“家里人都很喜欢她。”
没有一个说她不好的。
这桩婚事是众人祝福的,唯有梁阶,一直沉默不言。
严臻不动声色地瞥向他,见他吃饭的速度加快了些,握着筷子的手隐隐在颤抖,心生疑惑,试探道:“梁阶,你最近可别给蒋渡安排外出的工作了,他要忙着订婚。”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公司里他最大,他不能决定,又是谁决定?
集团高层才不会管这点小事。
这分明是推脱。
严臻打趣他,“要是蒋渡因为工作耽误了结婚,我妈妈可是要向你兴师问罪的。”
“我吃好了。”
他起身回房。
从公司带回来的那盆多肉救不活了,如同岑和霜,她铁了心要结婚,任凭他怎么挽留,都是无济于事。
“先生似乎不怎么高兴。”
这连保姆都看得出来。
严臻将饺子的面皮捏紧,洗干净了手,“我去看看。”
梁阶望着窗外风景,严臻走到他身后,没有关心他,平铺直叙道,“周六蒋渡要带和霜到家里吃饭,妈妈让我也去。”
“挺好的。”
不用跟他说,听完心塞。
“怎么说也是一家人一起吃饭,他们要顺便商量婚事,你也去?”
梁阶:“我刚出院,还有很多工作,就不去了。”
严臻却不答应,“一顿饭的时间,总是有的,不然我妈妈那里不好交代。”
“我亲自跟阿姨说。”
这是铁了心不去。
梁阶从没有这么不给面子。
严臻没沉住气,“你究竟是怎么了?”
“如果我说我要跟别人结婚,你会答应吗?”
“……是段小姐?”
他沉默。
“你是因为爱上了她,觉得对不起我跟若若,所以一直魂不守舍?”
严臻没什么危机感,只因梁阶的态度并不怎么认真。
他声腔微弱下去,“没什么,当我什么都没说,结束的时候我去借你,实在没空过去吃饭,抱歉。”
这太客气了,严臻叫住梁阶,警醒他,“梁阶,竟成出事的前一天打电话跟我说他很快就能回来跟我和若若团聚,可他到死都没见过自己的女儿。”
“……你知道这是因为谁吗?”
“知道。”
他一天也不敢忘。
严臻扶着窗台,有一小片光落到她的手上,“其实你提出要跟我离婚的时候,就已经认识段小姐了?”
“是。”梁阶这次不再逃避,不再做懦夫,“我欠她的,也欠你。”
*
结婚后蒋渡要搬出去住。
他最近在看房子,准备买在岑和霜餐厅附近,她工作方便些。
严家父母对他深感欣慰,夹菜到岑和霜碗里,夸她调教得好,“蒋渡以前哪有这么懂事,还知道照顾别人。”
“我长大了,是该沉稳一些。”
那次之后他收敛了许多。
更加注重工作,与那些狐朋狗友也都淡了,一改轻浮散漫的性子,变得成熟稳重。
他在读大学之前也是家人眼中的好孩子,后来喜欢花天酒地,玩弄感情,都是拜宋伶所赐。
岑和霜是来救他的,他该珍惜。
所有人都对蒋渡没信心,只有岑和霜夸他,“他本来就很好的。”
严臻不再揶揄蒋渡,关心道:“定好什么时候办酒了吗?”
“最近不行,有工作。”
“梁阶派的?”
“对啊。”
他很迟钝,什么都没察觉,严臻却没那么傻,她看向岑和霜,“小岑的意见呢?”
岑和霜擦了擦嘴角,“只要蒋渡有空,我都可以。”
蒋渡将剥好的蟹肉好给她,“这次是我没算好时间,我的错。”
他最近总是这样小心翼翼,生怕哪里惹得岑和霜不高兴,这些严臻都看在眼里,只觉得岑和霜有手段,很厉害。
饭后岑和霜陪着严臻一起在后院浇花,严臻常年做这些事情,用姐姐的口吻教岑和霜,“这些多余的枝桠都要剪掉,不然影响美观。”
“剪掉果然漂亮多了。”
她笑起来的模样很暖,让人讨厌不起来。
严臻轻抚花草,“和霜,你觉得蒋渡好吗?”
“有的时候很好,有的时候很幼稚。”
她算是坦诚的。
严臻最欣赏的便是她这种女性,“那你觉得梁阶怎么样?”
“……梁总,我不太了解。”
“也是,你们只在一起工作而已。”
她欲言又止,有些话到底是没说出口。
梁阶准时来接严臻,严臻上楼去跟二老道别,保姆将梁阶迎进来,请他坐下,给他倒茶。
楼下空无一人,后院的花草刚修剪过,露出生机勃勃的鲜活。
他正等着,听到楼上有人下来,循声望去,是岑和霜,她脚下微顿,又快步路过,走到餐边柜的位置,寻找着什么。
她抬起胳膊,衣角上移,露出一小块细腰的皮肤,白而细腻,像奶酪豆腐,梁阶坐在原本的位置,声压得很低,“我跟严臻谈过了,你再等我一段时间,行吗?”
不是这个,岑和霜继续翻找,还不是。
“……我之前出了车祸,你怎么都不去看我?”
“你们准备办酒了?”
“那我怎么办?”
高处的柜子有些够不着,岑和霜打算拿来椅子踩上去,梁阶突然起身走近,蒋渡及时从楼上下来,“还没找到么……”
“哎,姐夫。”
梁阶点点头又坐下,气质疏离。
蒋渡走到岑和霜身边,“没找到?”
“太高啦,够不着。”
他笑了下,在低处的抽屉里找到那罐茶叶,“谁说是在那里了?”
他们边聊边上楼,岑和霜轻捶了下他的肩膀,“不是你说在上面吗?”
“我说的?”他用茶叶罐砸了下自己的头,“都怪我,猪脑子,这都能记错……”
声音消失在楼梯尽头。
梁阶胳膊颤了颤,一个没忍住,砸碎了手边的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