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将杯子放下,梁阶发干的喉咙湿润了些,却没有什么能出口的台词。
他不说,严臻说。
“你找到段小姐,是为了要摆脱我跟若若吗?”
她会这样想,让梁阶意外,“若若是我的女儿,我怎么会想要摆脱你们。”
“那你找段小姐是为什么?”
事情风向变得来太快,让人措手不及。
哪怕是梁阶,也找不到两全的办法,梁若不在,他可以肆无忌惮地抽烟,缓解燥意,拿出来一根,他点着打火机。
“为了让你放心。”
含住烟,他吸了口,考虑要如何将事情全盘托出才能跟将伤害最小化,答案是不可能。
只要将岑和霜的事说了,严臻一定会发疯。
她站起来,走到一片烟雾之中,周围的气息变得浑浊,“你觉得我现在放心了吗?”
“你想知道什么?”
面对她的愤怒,梁阶如旧维持着好绅士的形象,这对严臻来说,却是一拳打到棉花上,发泄都没有了出口。
低下了头,她吸了吸气镇定下来,“你想要结婚,是真的假的?”
“真的。”
尤其是在前段时间。
他要娶岑和霜的想法强烈,可经过了这件事后,岑和霜看他的眼中只剩下寒意,没有爱。
这一点,是令人退缩的。
这么走近了,稀薄的光源打在梁阶的侧脸上,严臻看到了他脸上的巴掌印,瞬间有些理智崩盘,是什么样的女人,才会让梁阶被打了都忍气吞声。
那必然是爱到心坎中的。
这样的人,她要怎么替女儿跟她争?
那个巴掌印让严臻冷静下来,这样吵是没有意义的,当下最棘手的,是替女儿留住梁阶这个父亲,她已经没有爸爸了,不能让自己的女儿也没有爸爸。
“……你是真的要抛弃我跟若若吗?”
“抛弃”二字过于严重,让梁阶瞳孔跟着缩了下,“我怎么会抛弃你们,就算我真的结了婚,也会回来的。”
“不一样。”
他在外面有多少女人,都是逢场作戏,求个快活,可如果结婚了,这个家,便会是他想要逃避的对象。
这就是人性使然,没人逃得过。
“这是我的承诺,不会变的。”梁阶暂且找不到两全的办法,但身上的责任还在压着他,他不会真的不管严臻跟梁若,“何况我现在不一定能结这个婚。”
岑和霜并不想接受他。
他的笑容跟烟一样苦。
严臻一直没敢问那个女人究竟是谁,但心中隐约有了答案,她早该反应过来的,梁阶的所有反常都来自一个女人。
她带着眼泪,假装柔弱,假装无助,靠在梁阶肩上。
他主动揽住她,用的是安慰的姿态,这么近的距离,她的鼻尖就贴在他的衣服上,自己所熟悉的香薰味道虽然很淡,却是存在的。
他回来之前,曾去过岑和霜的餐厅。
这一巴掌,也极有可能是岑和霜打的。
被背叛与戏耍的愤怒燃烧起来,严臻牙根打颤,回想到跟岑和霜第一次在餐厅见面,她是那样的欣赏她,到后来成为朋友,就是在这个家里,她亲自教她做各种甜品,跟她成为好友。
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最远要追溯到那枚珍珠耳环,从那个时候开始便有迹可循了。
世界上那么多女人,梁阶偏偏要找岑和霜,这件事如果被严家父母知道,非要气死不可,他做到这个份上,是不仁不义。
既然如此。
还有什么好谈的?
她再也不会心软。
“等你考虑好了,我们再谈。”严臻退后两步,泪水满面,“前提是你能跟你的心上人谈好,只要她接受你有个女儿,并且要时常回来陪伴她,我也可以试着接受。”
“……”
“毕竟,我也不能拴住你的心。”
这是一番假话,听上去却是那么诚恳,还会让梁阶内疚。
他隐隐看到了希望,“不管这个人是谁,都可以吗?”
“当然。”严臻中断这场谈话,“我今天跑到段小姐那里有些累,想要先休息了。”
梁阶眉心微跳了下,还想要再谈下去,严臻却转身回了房。
像是刚开场的电影还没放到正戏,便戛然而止,让人措手不及,他的下一句就要坦白跟岑和霜的事,严臻却不想要再听下去。
*
寒夜漫漫,一夜无眠。
严臻在黑夜中睁着眼睛,复盘了所有,这才发现自己有多蠢,竟然被岑和霜这个女人耍得团团转。
最好笑的是,她真的将她当成了朋友。
还有蒋渡……
他们姐弟都被她玩弄在股掌中,到了这个份上,她竟然还要跟梁阶结婚。
简直是异想天开。
一大早严臻便离开了家,她有意躲着梁阶,没有见他,晚饭时间段也没有回去,一整天都坐在岑和霜的餐厅附近,望着里面的忙碌,到十一点钟,客人才散去。
里面正在打扫卫生。
严臻拎上包,走进去,服务生含着歉意上来迎接她,“不好意思小姐,我们不营业了。”
“我找岑小姐。”
正巧岑和霜换好衣服出来,与她碰面,倒了杯水陪她坐下,还是那副将她当作知心好友的模样,如今看来,却是如此虚伪。
“怎么这么晚过来了?”岑和霜面色如常,没有半点不妥,“若若一个人在家可以吗?”
严臻适当的让忧愁浮出眼眶,“她爸爸在陪她,我有点心烦,想跟你倒倒苦水,可以吗?”
她握住岑和霜的手背,无助得像是一个在大海中迷失方向的人。
岑和霜没有防备,“当然可以。”
严臻喝了口水,吞吞吐吐,真像个没什么算计的普通女人,正为丈夫的离心而感到烦恼。
待餐厅中的人都散去的差不多了。
她降低声音,眼神闪躲慌乱,“昨晚梁阶回来告诉我,他有别的女人了。”
岑和霜眼睫轻颤,做出此刻该有的正常反应,“梁总出轨了?”
“……其实我们早就没什么感情了。”严臻摆出弱者的姿态,“这也不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了,但是他说这个女人勾引了他,还要逼迫他结婚。”
眼泪落下,她捏紧了岑和霜的手,“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若若还那么小,她不能没有爸爸。”
岑和霜将纸巾递给她。
她没接,泪眼朦胧地看着她,“小岑,你说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