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他这样的人低头道歉是件多难的事。
可岑和霜做到了。
梁阶误会她,害她受伤,又让她的人品受损,跟蒋渡的婚事也毁了,他当下除了道歉,还能做什么?
又是一样的荒凉街景,四下无人,月亮都有些疲惫地躲在云层里偷懒。
梁阶去握岑和霜的手,她侧身躲开,“你还想干什么?”
“想看看你胳膊的伤,疼吗?”
她眼尾上扬,“你用一块热碳放在自己胳膊上,就知道疼不疼了。”
总说这些废话,有什么用?
她就能不疼了吗?
还没有蒋渡送药来得实际。
梁阶不再顾及身份,眉宇间尽是歉意,“我这样做,你就不生气了?”
“你是不是有病?”
再没忍住。
岑和霜又骂他,拉着门把手想要去关店门,他又从后抱着她的腰,自责感疯狂汹涌着,无法抑制,分明只差那么一步,他们就能在一起了。
现在这个局面,简直是死局。
“放开。”岑和霜去拉他的手,“你这样我要打电话给严臻姐了。”
手指被梁阶反握在掌心,他摩挲着她的指甲盖,很干净,没有像被他养着时那样,涂着乱七八糟的颜色,可指间那枚重新戴上的戒指,却让他如同遭受晴天霹雳。
“你为什么又戴他的戒指?”
“你管得着吗?”
她在推他,他却抱得更紧。
天知道上次在严家院子看到她喂梁若吃东西时,他连梁若那个小孩子的醋都吃,她戴着蒋渡送的求婚戒指,璀璨明晃,才会让他那样愤怒。
不惜用诋毁她声誉的方式,也要把这段婚事搅黄。
“都这个样子了,你们还能在一起?”梁阶低下头,还没做什么,她便像防贼似的推开他。
岑和霜眼眶蓄满眼泪,“你看不上我,还不允许别人喜欢我吗?”
“他是喜欢你吗?他只是想睡你……”
“我高兴。”
她一边哭一边宣泄心中压抑多日的委屈,嘴中念叨着别的男人,这对梁阶来说是一种刺激,是她让他明白,他再这么优柔寡断下去,她真的会投入别人的怀抱。
眼泪断弦一般掉落着,岑和霜啜泣着,“他是想睡我,可你又清高到哪里去?”
梁阶握着她的肩膀,他有身高压制,本想用亲吻制止这无法收场的闹剧,岑和霜却没跟他客气,一巴掌回给他。
干脆又短促,打在脸上,将他打清醒。
“你那天跟蒋渡说我是什么货色,要跟我道歉。”岑和霜掌心很麻,又疼,心里的那口气却畅快了,“现在这又是干什么呢?”
梁阶神色低沉,透着寒意。
在心里将蒋渡骂了个遍。
“你那天的嘴脸,我一点都没忘。”
害了岑和霜,他也没好到哪里去,不仅在严臻那里失去了信任,岑和霜也不会给他好脸色。
出了这口气。
岑和霜便适时放轻了力度,她可没时间跟梁阶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趁着他内疚,让他就范,是再好不过的机会。
“现在这个样子,我们还有可能吗?你来找我,又有什么用?”
梁阶左侧脸颊还在疼,他侧着脸,摸了摸挨打的地方,“只要你不接受蒋渡,就有可能。”
“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吗?”
这话她原封不动,送给他。
梁阶却没有反驳,也许是想到了自己的确总有办不到的事情,但这次不同,“你相不相信,我都会做到。”
“就算做到了,我也不稀罕。”
脸颊又被他掐住,他强迫岑和霜看向自己,“不稀罕也得稀罕。”
她拿开他的手,是嫌弃的表情。
外面荒芜一人,梁阶背对着岑和霜,背影落在地上,要走时又嘱咐她,“最近严臻在怀疑我。”
“这不是你自找的吗?”
没有他在严家的那一出,也不会闹成这样。
梁阶挨习惯了她的骂,却还是为她担心,“我是说,你小心点,别被她盯上了。”
女人的第六感是最强的。
严臻尤甚。
出了岑和霜的事后,她愈发觉得梁阶有事隐瞒,私下特地去找了段菱,暗地里还找到了她舞蹈系的同学,询问她的行踪轨迹。
这么一问,信息量巨大。
暂时倒是没有怀疑到岑和霜身上,之后就不一定了。
*
坐上车,梁阶靠在后座座椅中,面颊上五指的伤痕正在渐渐浮出。
被打了,他却没有太生气。
今晚换成了江助理开车,刚才他跟岑和霜在那里纠缠的画面,江助理都有看到,“梁总,还是追不到寄件人的地址。”
这封包裹很隐秘,根本不是通过正规渠道邮寄的,大概是私人手段,就连送货的人,恐怕也并不是真的快递员。
当时梁阶一心要跟严臻解释清楚,根本没有注意这些小事,才会被人暗地里摆了这么一道,误会了岑和霜。
“还有您上次出车祸,结果出来了,那个司机一口咬定自己是喝了酒,才没避开。”
那是大半个月前的事情了。
当时梁阶自己也心不在焉,本不想追究,可交警看过道路监控后,认定是对方司机的责任,甚至有故意的成分在,事后调查,对方只说自己是喝了酒,不是有意。
这些事分开看不算什么。
可如果合在一起,就太过蹊跷。
梁阶不得不警惕起来,回到家中,还要面对严臻的盘问。
她今晚刚从段菱的学校回来,特地将梁若送到了严家,腾出这段时间,跟梁阶谈判。
他凌晨一点归家。
携带着一身的倦意与无力。
严臻安静地坐在客厅,没有去迎接他,麻木地看着他换鞋,走进房间,去洗手,“这么晚,是有应酬吗?”
开场白越温柔,事情越是不简单。
梁阶这次不打算再食言,他承诺给岑和霜的,就一定要办到,“不是应酬。”
“难不成是去见段小姐了?”
“算是吧。”
是去见女人了,可她不姓段。
时候到了,严臻拿出了段菱学校的一张传单,是某场舞蹈表演的宣传,“我今天去段小姐那里了,见了她的同学,她们说,她从来没有在外面留过宿。”
梁阶神色依旧,倒了杯水灌下,面上的掌印清晰可见,他也没有想要遮掩,“你去找她做什么?”
严臻苦笑,“我不找她,都不知道自己被骗了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