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的复述与解释，岑和霜是存疑的，如果真的如他所说的那般，那岑母的死，跟梁阶是无关的。
究竟是谁趁着他们都不在的间隙逼死了她的母亲，这又成了未解的难题。
何况，岑和霜自认那天，自己并没有和程文礼发生关系。
她在沉睡中，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很有可能是吃了药。
这些，她都要想办法得到事实的印证。
岑和霜听完，一言不发。
她穿着高跟鞋走远，走到车旁，打开了后备箱，从里面拿出了一只长方形的纸袋，又慢步回到梁阶身边，“给你的。”
他没接，“什么东西？”
“拿着。”
岑和霜勾着纸袋的提手，梁阶接过，冰凉的指尖擦过她的皮肤，像是没有温度一般。
上次他腹部受伤，鲜血直流，身体的温度也是如此。
纸袋里是一双手套。
这个冬天还没有过去，气温很低，梁阶四处奔波，浑身都是伤，一些细小的伤口遍布在手上，没有呵护好，很快就会崩裂，成为冻疮。
“你特地给我买的吗？”
他的语气又弱又卑微。
好像岑和霜只要说不是，他就会心碎。
他的粗糙之下，隐匿的是细腻又自卑的一颗心，再怎么说，岑和霜还有事要他帮忙，她便迎合着他，“路过商场看到的，就买下来了，你自己注意点，别再受伤了。”
“好。”
梁阶终于窥见了一缕阳光，“下次见面，你能把孕检单子带给我吗？”
他小心翼翼，声音在抖。
“带你给做什么？”岑和霜没敢告诉他，自己至今还没有去孕检过，对这个孩子的情况一概不知。
她承认，做母亲，她不太合格。
反倒是梁阶这个父亲，在外的日日夜夜，都想着这个未出世的孩子，也想着她。
“孕检单上面不是有孩子的照片吗？”
岑和霜反应了一瞬，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那要三个月之后才能看。”
“我下次再回来，差不多三个月之后了。”
真是固执。
岑和霜点点头，“好。”
有了她的示好和鼓励，梁阶会更尽心地办事。
她知道，他也知道。
*
推开玩具店的门。
里面琳琅满目，摆放着各种小朋友们会喜欢的玩具。
一些变形金刚之类的梁阶会直接掠过，他走到自己在橱窗外看中的小熊跟前，那是两只白色的小熊，大体上差不多，只有蝴蝶结的样式与眼珠子的颜色不同。
不知道岑和霜怀的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梁阶更喜欢女孩儿，他默认女孩儿都喜欢这种可爱的玩偶，便买了下来，分开装，一只藏在车里，留着送给女儿。
另一只，带过去给梁若。
梁若被丢人车子里，小腿盘在座椅上，巴巴地望着窗外的雪，想要降下车窗，司机叔叔却不许，说吹冷风会感冒。
她更加伤心了，孤单地望着雪。
突然看到梁阶，立刻坐起来，拍着车窗喊叫着，“爸爸，是爸爸！”
司机应声看去，果真是梁阶。
怎么说他曾经也是他的雇主，他待他不薄，人落魄了，可情谊还在，他将梁若放下车，给了他们父女一点相处的时间。
上一次看梁若是年前的事了。
她肉乎的小脸贴在梁阶怀里，笑吟吟的，“我就知道爸爸会来看我的。”
“当然了。”梁阶关心自己的孩子，也不会忘记梁若，“这个给宝贝儿。”
上次是娃娃，这次是小熊。
都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但她很喜欢，正要将小熊抱进怀里，就被身后严臻的斥声吓到。
她沉着眉走近，将梁若拽到身后，面目生着怒，“谁允许你见若若的？！”
“要爸爸——”
梁若顿时哇哇大哭，挥动着小手。
严臻却无视这些，回身抱起梁若回到车里，梁阶倒也不恼，似乎很理解他，仍旧带着一脸笑意，目送她们离开。
车开出一小段距离。
严臻叫停司机，自己下了车，追上梁阶。
他刚走没两步，见她又折返回来，倒也不诧异，“还有什么事吗？”
“你之前是不是偷偷来看过若若？”
“是。”
严臻神色微妙，“那些追债的人还找你吗？”
“不找。”
现在唯一还在找他的，大概只有程文礼的人，这两天也许就会找到他，试图至他于死地。
严臻不否认自己对他有恨。
可他对待梁若，又是真心实意的好，这份疼爱，难能可贵，严臻却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刻薄，“怎么，岑和霜没有帮你吗？”
“我知道我现在这样是活该，你想骂就骂，不用憋着。”
他看得这样豁达。
严臻做不到那样忘恩负义，“上次你买给若若的娃娃，她每晚都要抱着睡觉，你要是下次还想见她，不要再这样偷偷摸摸的。”
“好。”
她没有她所想的那样狠心，何况这么久过去，有些恨也要淡化的。
剩下唯一对不起的人，只有蒋渡。
严臻带着梁若回去，蒋渡在楼上书房工作，梁若抱着新到手的小熊上去找舅舅。
梁阶离开后，小朋友便跟舅舅最亲。
她踮起脚尖，压下门把手闯进去，跑到桌子边上，拍了拍蒋渡的腿，他不再似从前一般爱玩爱闹，成熟了些许，人也沉郁了许多。
“舅舅，快看爸爸新给我的小熊。”
听到梁阶的消息。
蒋渡才低下头，掠过了梁若手上雪白色的小熊，不是什么高档货，看来梁阶过得很不好。
梁阶过得不好，他才高兴。
*
行踪在看望梁若时暴露，算是梁阶故意为之，他很早就做了准备，在夜里，买了烟走出商店，风里很凉。
巷子僻静，察觉到有人在跟，梁阶故意放慢脚步，等待他们扑上来。
这一次程文礼是下了命令，必须要梁阶死的。
梁阶所交付出去的，是自己的性命。
他走出商店一百米，走进更加漆黑的小巷，身后那两人突然冲上来，他们轻松制服梁阶，他的烟掉在地上，佯装挣扎了两下。
小敬随后赶到，他失手了太多次，没想到这次这么顺利，直接掏出刀子，走到梁阶面前，他眼中闪过刀刃上明晃晃的寒光。
在刀尖高举起，要刺进他的胸膛时，小敬顿了下，骂道：“梁先生，你做鬼后千万别找我，要找就找程文礼，想让你死的人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