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厘之差,那把刀便要捅进梁阶的心脏中。
话落的刹那,没待小敬继续下一步动作,一道道手电筒的光芒驱散黑暗,从前方直射过来,小敬在强光下眯着眼睛看去,有大批的人走近,他的一声“跑”没喊出口,匕首便被一脚踹飞。
人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巷子口堵死。
小敬与同伙被按住,戴上手铐,在被带走前,目露凶光,看向梁阶,明白了这都是他的计划。
目的就是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更确切地说,是将程文礼拖下水。
梁阶被扶起来,周队给他递烟,上下检查了一遍,“没伤到吧?”
梁阶接过烟,整理了下衣服。
“没事,都录下了吗?”
那句“是程文礼要你的命”很重要,间接指证了程文礼就是幕后真凶,这下想要抓他,就有了最直接的证据。
梁阶却对这样的结果有些不满。
“你应该晚点再出现,等我受了伤,才更好治他的罪。”
巷中拂过一阵穿堂风,周队轻弹烟头的灰,在迷濛的光线下,晦暗不明地看向梁阶,“你的身体状况,还能受伤吗?我们做这一行的,要保证的就是尽量减少伤亡,站在我的立场来说,我做得没错。”
梁阶突然将抽了一半的烟扔掉。
最近他得戒烟了。
为岑和霜和孩子做准备。
“我把能找到的证据都交给你了,剩下的,都靠你了。”
“放心,如果真的是他,我们一定会调查清楚,给死者的家属一个交代,这也是我们该做的。”周队轻拍了下他的胳膊,“你找那些东西,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应该的。”
为了岑和霜,应该的。
也是为了孩子。
这些天的磨砺下来,梁阶不再是那个高楼之中的生意人,他饱受风雨与沧桑,脱胎换骨,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一个女人。
诱捕程文礼的计划,只是他的第一步。
他与周队道别,独自在雪夜驾车,来到程文礼的住所,今晚对程文礼而言,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凌晨三点。
小小方窗内的灯光亮起,窗帘被拉开,有人走到窗前,往楼下看了一眼,没有发现任何端倪,又回到房间,换衣服、打电话、通知律师。
这是应有的程序。
梁阶又不受控地抽了根烟。
他将岑和霜送的手套戴上,护住自己被冻僵的手指,另一方面,进入程文礼家时不会留下指纹。
阴云后的一缕阳浮现,黑夜被驱散。
巡逻车在七点钟到达程文礼家楼下,周队也在其中,他穿着灰色的防风夹克,侧着身子,走到门口,按响门铃。
房内在准备早餐的保姆前来开门。
周队出示自己的警官证,道明来意,素素愣了下,“你们稍等,我去叫人。”
周队将证件塞回自己胸口的口袋里,微笑道:“我想应该不用了。”
素素后知后觉地回头,眼底的一丝惊恐浓郁。
不知何时,程文礼已经站在她的身后,他单手放进西裤口袋里,用尊重也不尊重的态度,伸出自己的一只手。
不懂他的意思。
倒是周队身后的警员,会意一般,拿着手铐上前。
他的笑收敛一丝。
“我是想要跟您握手。”
就算被抓,他也要体体面面的,穿最昂贵的西服,系着与周身装扮色系一致的领带,扮作温文尔雅的高知识份子,在面对大批巡捕的调查抓捕时,临危不乱,云淡风轻。
像是在交朋友似的,伸出友谊之手。
周队不吃这套,“程先生,我们接到消息,指证您雇凶杀人,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程文礼眉心微陷,“一定要吗?”
“你搞清楚,我们不是菜场,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程文礼偏了偏头,用手指摸着自己的眉毛,叹气声很是绵长,“其实我也是为您考虑,既然您这么坚持,那好吧。”
后面的人要给他戴手铐,他所表现的并没有那么配合。
“我可以自己走,这个,就不用了。”
在被带走前。
程文礼特意跟自家的保姆素素交代,“关好门窗。”
目睹着程文礼被带走。
梁阶戴好手套,慢步走到程文礼家的后门,打开门,悄悄潜进。
*
审讯室的白炽灯猝然打开,光圈环绕着程文礼的脸,他下意识微眯双眼,用手遮了下光。
这样的环境,还是他从没接触过的。
压抑、不透气、被异样的眼神打量着,就好像下一秒他就要蹲号子一般。
“我们在昨晚的明春里发现有一伙人持刀恶意伤人,及时抓捕后,对方交代,是受了你的指使下手,你承认吗?”
程文礼耳聋似的,像是没听到对面的问话,他伸手整理了下自己的衣领,又拍了拍胳膊上的灰尘,轻掩口鼻,很嫌弃这里的环境。
对面的人敲了敲桌子。
“我们在问你话。”
程文礼的不配合是挑不出错处来的,“在我的律师来之前,我不会开口回答你们的任何问题。”
多的是这样的人。
周队对此见怪不怪。
“这当然是你的权利,我们这里搜集了人证物证,你大可以拖延下去,只不过要劳烦你,在这里待几天了。”
梁阶住过的地方,现在也轮到了程文礼。
他可不是梁阶。
梁阶吃过苦,从山区里出来,小时候住过泥瓦房,吃糠咽菜过,在看守所是日子对他而言,并不算难熬,程文礼就不同了。
里面只有一张床,对于他们这种一米八五以上的人来说,想要伸直腿脚都很艰难,在这里多生活一天,对程文礼都是折磨,要这里过夜,更是难上加难。
在进去前,他忍无可忍地申请,“我可以打电话吗?”
周队并不想给这个面子。
“你们也不想这样耗下去,对吧?”
律师早点来,这场审判才能早点结束,对谁都有好处。
“可以。”
周队亲自带着程文礼去打电话,他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将电话打给了自己父亲。
话语间,程文礼像是在压着对方一筹,面色冷然地威胁道:“父亲,在这里过夜,我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