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门前，灼烧的太阳落在身上，梁阶刚流过泪，眼皮被晒得很干涩。
门铃响了十几秒后，素素来开门。
梁阶无视她，直接推门进去，程文礼刚好从楼上下来，他穿戴整齐，像是要出门，他站在楼梯的高处，与梁阶对视，感受到了他眼中浓重的杀意。
程文礼应该逃，可他却稳稳地站在原地。
“和霜怎么样了？我正要去看她。”
他还敢问岑和霜。
梁阶抬步上楼，周身的寒气伤人，程文礼却不怕，他料到孩子没了梁阶一定会来找他算账。
与其被动，不如先发制人。
在梁阶到达他面前时，程文礼身处最好的位置，他曲起膝盖，抬起一脚，要朝着梁阶的身上踹去，梁阶反应灵敏，在这些天的逃窜中，练就了些身手。
他突然侧过身，躲过程文礼的一脚，在他踩空的瞬间拉着他的胳膊将人狠狠往楼梯下摔去，程文礼跌落时，还不忘拉着梁阶做垫背。
他跟他一起摔下楼。
强烈的恨意成为暴力因子，让梁阶不打程文礼不行，他按着程文礼的脑袋，咬紧的牙关还在颤抖，想到岑和霜身体的疼痛，失去那个孩子的痛，这对他来说，约等于宣告他家破人亡。
要他怎么能不恨不怨。
程文礼被按在地上，被迫地接受梁阶一下又一下的殴打，先是感觉到鼻梁骨好似断了，后槽牙像是被打掉，然后口腔中全是血液混杂着唾液的腥气。
在全身失力的状况下，程文礼喘着粗气在笑，从低沉的，再到咧嘴大笑，每一次梁阶打他的间隙，他就开口，断断续续地说道：“现在……她，还会跟你，在一起吗？”
不会了。
这次之后，他们之间仅剩的羁绊就断了。
这比杀了梁阶还让他痛苦吧？
如此想着，程文礼忍不住放声大笑，露出沾染着鲜血的齿面，秀气的脸庞因为自己的得逞，而变得异常扭曲。
梁阶抓着他的衣领，将一滩烂泥似的人提起来，朝着客厅的玻璃酒柜上撞去，那扇玻璃柜门发出“砰”的一声，程文礼的头撞上去，巨大的冲击力使得玻璃碎裂，他头破血流。
只是这样，梁阶还觉得不够。
他抓着他的头发要去撞第二次，素素不知从哪儿冲上来，拉住他身体中因为愤怒而滋生的恶魔，“梁先生，你不能这样打下去了……要是打死了他，他爸爸不会放过你的，你……”
素素掩住嘴，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你要为和霜想想，她没了孩子，要是你也出事了，她该怎么办？”
是为了岑和霜。
为了她，他可以停手。
愤怒在熄火，梁阶看了眼程文礼沾满血的脸，额头上的血一行行淌下，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将程文礼一把扔在地上，像是那天在酒店一样，用鞋踩在脸上，“你有什么仇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为什么要找她？！”
他的所有力气汇聚在脚下，狠狠踩着程文礼。
程文礼还有力气在细声地笑着，“你以为我不想找你吗？我找的就是你。”
如果梁阶没有临时从那台车上下去，他一定会死。
那台冲过去的车，就是朝着副驾的位置撞去的，原本要的就是梁阶的命，岑和霜只是误伤。
梁阶挪开脚，他并不喜欢这样践踏别人的感觉，这么做，只是为了以牙还牙。
他揪起程文礼的衣领，让他仰起脑袋。
“还有徐竟成，是不是你逼死的？！”
程文礼嘴角绽开了微笑，笑是带血的，他仰着头，“你是说……那个跳楼的？”
哈哈大笑了两声，他满脸都是湿润，已经有些分不清到底是血还是笑出来的眼泪。
“他啊，是被扔下去的——”
他突然瞪大带血的瞳孔，嘴巴中发出“砰”的一声，模拟坠楼的声音，“从那么高掉下去，特别有意思！”
话刚落。
梁阶狠狠照着他的脸来了一下。
接着拖着他上二楼，揣着要跟他同归于尽的心。
他的好友，他的女人和孩子，都惨遭这个人的毒手，他不为他们报仇就不算是个人。
素素惊慌失措，站在楼下打了救护车的电话便急忙跑上去，巡视一圈后，在阳台看到了他们，梁阶正将程文礼推到护栏外，他半个身子都悬空着，好像下一秒，就会被推出去，摔下楼。
这里是二楼，楼下是草坪，程文礼不会死，但一定会废。
对他这种骄傲的人来说，成为废人比死还难受。
即便如此，程文礼也没有求饶，他一只手紧攥梁阶的手腕，这样就算掉下去了，他也会把梁阶拉下去。
“是你抢走和霜，她本来是我……”
他的血还在流，正一声声地替自己被毁掉的人生倾诉，“如果没有你，我们早就结婚了，我们门当户对，我们才是一对。”
梁阶用言语，直捅他的心脏。
“门当户对？你妈妈只是个第三者，你是个不入流的私生子。”梁阶在调查徐竟成之死时，就将程文礼的背景弄清楚了。
他小时候之所以被丢在大房子里被保姆照料，是因为他根本不是程家名正言顺的后代，他的母亲也早早病死，他从小就缺爱，是岑和霜给了他第一份赤诚的、毫无保留的爱。
却被他误以为是喜欢。
前些年，程家原配所生子病死，他这个私生子才被正大光明地接回去。
这是程文礼心中的痛。
被他最瞧不起的梁阶说出来，他的骄傲瞬间粉碎。
“知道和霜为什么不喜欢你吗？”梁阶心脏都像是被剥离了身体，想到岑和霜，想到自己的痛，便可以不管不顾了，“一个连母亲都没有的人，她怎么会瞧得上？”
“你给我闭嘴！”
程文礼被激怒，想要反抗时，身体却疼得使不出一点力气。
终于激发了他崩溃的样子，梁阶的目的达到，将他打个半死又算得了什么，能让自己失去的孩子回来么。
是一定不能的。
所以他要做的，是从心理层面，击溃程文礼，梁阶的话说完，手指一根根松开，冷冷地看着程文礼即将往下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