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蒋渡醒来的消息是在第二天早上。
严臻的电话打到了梁阶手机上,岑和霜躺在一侧,听得一清二楚,在梁阶挂断电话时,她便已经下了床,在找衣服换。
梁阶半坐起来,眯眼瞧着她,“这么勤快,干嘛去?”
“去看蒋渡啊,他不是醒了吗?”岑和霜边说,边将睡裙从身上褪去,裙身宽松,落到了脚踝上,窗帘缝隙中的一缕阳落到她身上,她弯腰穿衣服,曼妙的颈线呈现得利落干净。
梁阶双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穿上自己这两天才新买的裙装,心头的酸味迅速蔓延开来,“你上次不是说餐厅开业再穿这一件吗?”
“我什么时候说了?”
梁阶靠在枕头上,歪了下脑袋,“你去见蒋渡,穿这么好看做什么,就穿上次我给你买的。”
系好纽扣,岑和霜漫不经心地瞥过他,眼神好像在说“你吃药了没”,没有理会他,换好衣服,她径直走向洗手间洗漱。
出来时梁阶还一脸倦懒地靠在枕头上,没有丝毫要起身的意思。
“你不去看蒋渡吗?”
岑和霜说着坐到梳妆台前,开始繁复的化妆工程,她的伤疤还在,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去做祛疤疗程,疤痕旁她用遮瑕膏淡淡盖过,虽然遮不住太多,却也不会显得过于丑陋。
在梁阶眼中,她这次遮得有些过于用心,“你去就好了,我去干嘛,惹你们嫌,当着我的面,你们有什么话也不好说。”
“我们有什么要避开你说的吗?”
梁阶侧过脸,发丝柔软地压在额下与枕头上,凝视着镜中岑和霜那张愈发娇媚的脸蛋,“这要问你自己了。”
从他的潜台词中听懂了什么。
岑和霜放下眉笔,从椅子上转过来,与梁阶狐疑的眼神对上,“我总觉得我现在不跟蒋渡发生点什么,都对不起你的这份疑心。”
“是你对他关心太过。”
关心到梁阶心理不平衡,醋意横生。
岑和霜继续将眉尾那一截抹平,“不是你让我劝他去告程文礼,拖长审理周期的吗?”
“这个我也可以劝,不一定非要你来。”
“那你到底要怎么样?”
她突然放下眉笔,有了气,又有了委屈,可梁阶没有理会她,踱步走进了洗手间,在去医院的路上气压有些低,梁阶不吭声,岑和霜同样一直看向窗外。
她嘴里嘟嘟囔囔念叨着什么,像是在骂梁阶。
梁阶都有听到,却没放在心上,一直冷着脸,像是要去卖老婆那般不情不愿,岑和霜没有顾及他的情绪,直接越过他,先一步走进病房中。
蒋渡的床边围绕着太多人。
严臻见他们来,主动让开,让岑和霜走近。
蒋渡刚醒来,身体还很虚弱,身上不同程度有着损伤,头上被剃掉了一块头发,包着纱布,眼皮垂着,在看到岑和霜的时候,目光稍稍亮了些。
“怎么样,好些了吗?”岑和霜声音很轻,又温柔,是待梁阶都没有过的态度。
他站在靠近门边的位置,眼神深暗,看着岑和霜靠近蒋渡,在他床边的位置坐下,纵然心头有千万个不满意,却还是要忍下这口气。
严臻给一旁的宋伶使眼色,要她跟着出来。
三个人都走了出来,劝说的工作留给了岑和霜,宋伶去找医生,严臻陪着梁阶,劝慰他,“你别表现的那么明显好不好?”
梁阶倚靠着墙壁,话里很没底气,“明显什么?”
“明显不想让和霜跟蒋渡接触啊。”
这怨念,是梁阶写在脸上的,他哼笑一声,不置可否,“哪有女人去见前未婚夫还要特地打扮一番的,她怎么跟我在一起没这么精细地打扮过?”
严臻“噗嗤”一声笑出来。
“你不是吧,这点小事也要斤斤计较?”
对岑和霜的事,他怎么能不计较,心间的烦躁更盛,说得再多,还会惹严臻取笑,“得了,他们谈好了你叫我,我去抽根烟。”
*
窗户缝中有风吹进来。
蒋渡还是病人,受不了凉,岑和霜主动起身要去关窗,他声嗓虚弱,“不用关,我想透口气,这里的味道太难闻了。”
他这样说,岑和霜便坐回去,神色关切,“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你怎么会突然这样关心我?”
蒋渡自嘲微笑,“是因为程文礼的事么,你不说我也知道。”
“就算没有程文礼,我也会来看你的。”
场面话岑和霜总是能说得这么漂亮,蒋渡却早已识破这个女人的狡猾一面。
“但有关程文礼的事,你还是想问我的,对吗?”
这下岑和霜没必要再撒谎了,“……我想知道,你们怎么会打起来?”
“因为我说了让他不高兴的话。”
这个解释太过笼统。
岑和霜倒没有追问下去,她对他们为什么打起来并没有太好奇,“那你之后要告程文礼吗?”
“你希望我告他?”
“……他伤了你,告他不是应该的吗?”
蒋渡还是那个蒋渡,骨子中存着些顽皮的孩子气,对岑和霜仍有怨念与不甘,“我可以告他,但我有条件,不知道你会不会答应?”
“你说,能答应的我肯定答应。”
坏点子就这样浮出水面,蒋渡眼尾勾曳起一抹笑意,“我如果要你跟梁阶分开,你肯定不会答应对吗?”
“这不可能的。”
“那如果我要你在我住院这段期间照顾我呢?”
这条件乍一看不是什么过分的,可梁阶是怎样的脾气,岑和霜了解,她只是急着来找蒋渡询问情况,他便给脸色瞧,要是她留下照顾蒋渡,他岂不是要炸了?
见岑和霜有所迟疑,蒋渡不再逼迫她,“如果不行就算了,我也不会去告程文礼,打官司太麻烦,没那个心情。”
“你一定要这样吗?”
“我过分吗?”
蒋渡要的只是一小段时间,他自认自己的要求并不过分,“我没有打算为难你,如果你不答应,就算了。”
如坐针毡一般,岑和霜企图用真情感化他,伸手盖在他的手背上,“这件事对我很重要,可你的要求我……”
话没说完,门被推开。
梁阶与严臻,齐齐出现,一同看到了他们握着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