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轻笑砸在心头，江蔓瑶面色一僵。
进门的正是江清婉，她今日只穿了件烟青色的锦裙，秀发随意的搭在肩上，小巧的耳垂上是一对珍珠耳环，随着步子摇曳，淡雅大方。
都说女大十八变，江清婉如今逐渐褪去少女的清丽，五官和气度都提了不少。
江蔓瑶热脸相迎：“妹妹，你可算来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咱们……”
“不用麻烦了。”容启抬手打断，“我和二小姐是旧相识了。”
江蔓瑶从没被如此忽略过。
她心中的怒火喧嚣，心里除了愤怒还有恐惧。
侯府除了九皇子那边，对外一致口径都是江清婉与她是孪生姐妹，容家应当也收到了消息。
可是看容启的反应，容家是不是知道了江清婉才是侯府千金，所以才会对她如此冷淡。
她咬紧牙关，以往和颜悦色的舅舅呢，得知真相，会不会也是换了面孔？
江清婉笑容灿烂，问候道：“容老爷子身子可好些了？”
“眼睛全好了。只是现在神智不清的症状越来越严重，有时候连我都认不得了。”容启的眼神黯淡下去，神伤不已。
“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认识老爷子？”容氏一头雾水，眼神在两人身上打转。
她向来看不上这个女儿，可是一个小县城的丫头怎么会认识容老爷子，怎么能跟容启熟络起来的？
容启看出容氏和江蔓瑶的疑惑，反问道：“难道姑母不知，祖父的眼睛就是清婉妹妹治好的吗？”
容氏震惊地拔高了声调：“什么？”
接着她不可置信地指着江清婉，“莫非你说的小神医就是她？”
“是啊！”容启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容氏一直不相信江清婉会医，认为都是托辞，没想到原来孟太医说江清婉医术无双，并非夸张。
容启看向江清婉，充满歉意：“今日我来侯府，是因为上次二小姐擒获的贼人，均死于大牢。我搜查许久，黑堂山再无线索，没能抓获幕后黑手，是我失职。”
“无妨。”江清婉坦然接受。
侯府怎么可能让官府查出结果，这些人不过是棋子罢了。
容氏吁出一口气：“这有什么，横竖清婉也没事。那些人死了才好，免得再生事端。”
“我原不知姑母如此豁达，连要强杀女儿的盗匪也不肯追究。”
他黑目沉沉，压得容氏浑身不自在。
她在亲哥哥容汝昌面前还能耍耍脾气，但是在大房堂哥那边，却不敢任性。
武将杀伐果断，她在这个侄子面前摆不出长辈的款儿。
“表哥，你好不容易来一趟，还是不要说这些沉重的话题了。不如我带你各处转转？听说京城里新开了几家古董商铺、美食馆，瑶儿一直都没机会去呢。”
江蔓瑶侧着身子，挡住容启刺探的目光，容氏才好受了些。
“不必了。”容启看向江清婉，“既然二小姐初回侯府，我便带你去新开的赤霞楼吃一顿，聊表心意，怎么样？”
“好啊。”江清婉正好也要出门，能借着容启的名义最好，顺理成章地能在外头呆上一天。
一旁的江蔓瑶眼神飘忽，无措地看着容启，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怯怯软软的。
容氏不赞同地皱起眉头：“启儿，既然要带着清婉出门，怎么能落下瑶儿？”
“她又不是没断奶的娃娃，难道还要我哄着不成？”容启丝毫不买账，冷嗖嗖的眼神看得容氏一愣。
江蔓瑶因这话臊得脸上通红，又气又恼。
“她若是想去，府上多的是人陪，不缺我一个。”容启直接拉着江清婉就出了门，只给容氏留下一句：“改日再来拜会，小侄先走一步。”
…
赤霞楼是京城美食界的新起之秀，每天宾客济济，排队都要个把时辰。
容启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订了一个雅间，二人在楼上用餐很是悠闲。
一进门，容启便迫不及待地追问：“你快来和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变成我表妹了？”
江清婉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个清楚，容启跳起来，“这长乐侯府的人都是瞎子不成，活生生的人也能分不清？岂有此理！”
“江蔓瑶享了这么多年的富贵，更应该补偿给你，他们倒好，生怕你抢了她的！”容启语气里满满的不屑，“你放心，她们敢欺负你，容家必定以牙还牙，让她们百倍奉还！”
江清婉看着他愤愤不平的样子，不禁失笑：“那就多谢表哥的好意了。”
容启小酌一杯，闷闷道：“你若是跟我回凉州，那才是吃香的喝辣的，最关键是大家真刀真枪，从不玩阴的。哪像京城，每个人都是七窍玲珑心，狡诈的很。”
他时时刻刻都想回漠北，在边关虽然艰苦，但是兄弟们同吃同住，同心同力，没那么多花花肠子。
自从在京城当了顺天府的闲差，同僚们谄媚奉承的多，背地里说他头脑简单的也多，一有事情站出来的屈指可数，这还算什么朝廷官员？
前几日审问的劫匪，没等他传来江清婉问话呢，一夜之间全部死在了大牢里。
在他头上滥用私权，顶头上司草草定案，说是畏罪自杀，简直要把容启气得肺都要炸了。
猎鹰军纪律严明，就算是将军犯错，也要按规定仗责，不能假公济私。
“难道这事就这么算了？”容启闷闷道，“还不如放我回凉州去！这官做的有什么意思，跟天上的弼马温似的，还不如不回来呢。”
“可是，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你在前方冲锋陷阵固然重要，也要学会运筹帷幄，才能真正的护住凉州。”
江清婉用筷子沾了酒水，在桌面上写了一个“谋”字，“大丈夫，有勇，也要有谋。”
容启愣了半晌，若有所思。
用完饭，掌柜敲门，请示道：“今日的饭钱不用结了，我们主子请了。”
容启眼睛瞪得溜圆，正义凌然：“你们赤霞楼犯什么事了，还想贿赂我？”
“是请这位姑娘。”掌柜嘻嘻一笑，“不是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