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楼梯口的柏星向他们招了招手。
他们贴着墙挤上了二楼，然后这里早已没有柏星的身影。
孙浩倒是在这里。
他面色如常，见到来人也不过是微微颔首。巫九率先开口：“孙玉呢？”
孙浩愣了一瞬，回过神来解释：“孙玉在窗口打饭，”像是知道巫九要问什么一般，他继续说道：“上午孙玉在补觉，我和他在宿舍呆了一上午，刚出来吃饭。”
像是急于撇清关系一样。巫九“哦”了一声，拿起餐盘去前台窗口打饭。
黎嘉和孙浩面对面坐着，等他走远了，黎嘉才开口：“孙玉怎么会一睡一上午？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啊？”
孙浩坐在对面，接上黎嘉的话：“应该是昨天晚上受了惊吓，又睡的太晚了。”
黎嘉“奥”了句，就没再说话。他学着巫九，把下巴埋进风衣衣领，长发散落。
比起巫九，这个时候的他看着更像是学生。
另一边，巫九挤到了孙玉在的窗口。
孙玉到现在还有点呆。
不出意外的话他的卡还能再刷一次，巫九夹了个泡芙，偏头看他。可能是被盯得太久，孙玉回过神来，“你也来打饭吗？”
巫九抬起手里的餐盘，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傻子。
孙玉也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得话有多惹人笑话，他抬手挠了挠脑袋：“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我感觉最近有点不对劲。”
巫九：“什么不对劲？”
孙玉突然凑近，很认真地告诉他：“我居然感觉我是独生子，不应该有哥哥。”看到巫九脸上的疑惑，他也叹了口气：“我也觉得我不该有这种想法，毕竟小时候父母工作忙，平时都是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哥哥在照顾我。”
巫九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
收拾好状态的孙玉看上去好了不少，他特别热情地给巫九介绍哪个窗口的菜最好吃。巫九最后打了点糖醋排骨，又要了碗蘑菇汤。
从窗口离开的一路上，孙玉都在不停地说话，比平时话要多出不少。
终于，巫九觉得吵了。
“你是不是有点紧张？”他一手端着餐盘，另一只手拿了双筷子，在听了一路的絮絮叨叨后，他终于忍不住开口。
“哈哈，有，有吗？”孙玉拿着筷子的手有点抖，他遥遥地背对着相对而坐的两个人，面露惊恐：“救救我！我觉得他不是我哥！他今天早上在宿舍不允许我出去，让我补觉，我躺回去闭上眼的时候床板下又开始有动静了……”
他把筷子放到餐盘上，努力撑起笑脸，从侧面看上去好像是两人在正常聊天一样，只有巫九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在说，救救他。
“……我躺在床上，身下有动静，”孙玉回忆着，蜷缩放在前胸的手还是抖：“我就想跟我哥说一声，但是，但是……”
“但是我转过身的时候，看到我哥手里举着刀，就站在我身后，直勾勾地望着我……他想杀了我！”孙玉双目微红，小口喘着气，“他想杀了我……他想杀了我……他想杀了我！”
“他想杀了我，我是他亲弟弟啊！”片刻后，他猛地摇头，“不对，他不是我哥，我没有哥哥！”
他就像这样崩溃了一会儿。
他恍惚地看见面前的青年指尖滴着血，虚空画了张字迹狗爬一样的符，贴在他的头上。
孙玉的脑袋慢慢垂了下去，很快又突然惊醒。
“清醒了吗？”巫九问。
孙玉脑袋里走马观花一样闪过这几天发生的事，他扯下头上的符箓，一字一顿道：“我没有哥哥。”
“我不认识孙浩。”
“他不是我哥哥。”
他急切地看向巫九：“求求你，救救我，”孙玉语无伦次：“我真的没有哥哥，这个孙浩我真的不认识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和我长的这么像，我妈就生了我一个我不可能有个哥哥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管他叫哥了……”
“先去吃饭，”巫九打断他，“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
“还有，别让孙浩知道你发现他不是你哥哥了。”
孙玉疯狂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
重新坐回沙发椅的时候，黎嘉阴测测的声音传来。
“哥哥，打个饭怎么要这么久？”
“因为我吃的多。”
黎嘉看着青年餐盘里摆着的一小蝶糖醋排骨，一个泡芙和一碗蘑菇汤陷入沉思。
请问这是饭前吃还是饭后吃？
巫九用筷子戳了戳泡芙，把它夹起来。
指尖的血迹干涸结块，却还是被眼尖的黎嘉看见。
青年毫不在意地蹭了蹭血痂。
孙浩见孙玉回来了，关切地问：“怎么样，身体还难受吗？”
孙玉看着面前这个和自己有五六分相似的人——隐隐约约好想知道了点什么。
他迅速低下头，吃了一大口米饭，用含糊不清地声音掩饰自己的颤抖和后怕。“睡了一觉好点了，哥，哥。”
“那就好。”孙玉低着头，听着身侧传来的声音，心底翻起惊涛骇浪。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像被下了降头一样追着这个陌生人叫哥哥，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多了一段从未有过的记忆。
他另一只手在孙浩看不到的角落里，死死地攥着青年贴过来的符箓，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拼命地向上挣扎。
孙浩注意到他的异常，开口询问：“怎么了？是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孙玉手里的筷子没拿稳，落到餐盘里，他回过神，对着孙浩露出一个平日里最常见的笑脸。他把手里的符悄悄塞回口袋里，重新拿起筷子，笑到：“没呢，我就是刚睡醒没多久，脑袋有点涨。”
期间黎嘉问了孙浩为什么不吃午饭，孙浩坦言自己的饭卡落在宿舍了，中午一顿不吃也饿不着。
黎嘉拿出早上打饭的阿姨给她塞的两包面包，啃了一口叹息道：“不吃饭饿肚子真的好可怜哦。”
孙浩：“……？”
黎嘉看向孙浩：“我就是有感而发而已，不会有人自我带入了吧？这不就是贩剑吗？”
孙浩：“……”他们朝我扔泥巴。
黎嘉明明可以刷柏星的饭卡，但是他选择在这里啃面包。
巫九看不明白。
但是他不是很感兴趣。
他现在还是比较好奇孙浩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哥，今天下午我们去哪？”孙玉吃完了饭，起身要把餐盘放到回收处，边走边问。
“我们吗？你今天下午跟哥去校长室看看怎么样？”孙浩抬头反问他。
孙玉无所谓地摆摆手：“我都行，我听哥的。”
孙浩低下头，孙玉分明地看见，他嘴角挂起的笑。
“好，那今天下午我们就去校长室。”
选择来吃饭的玩家极少，多数都已经回到宿舍休息。巫九放好餐盘，刚好黎嘉吃完了面包，他问：“哥哥，那我们今天下午去哪？”
巫九扫了他一样，意思是你看着办。
黎嘉意会，嗓音再次变得甜腻腻。
“你们不会介意我们今天下午和你们一起去校长室的吧？”赶在孙浩开口之前，孙玉故作五无所谓地回道：“我觉得可以啊，多点人多点照应嘛。”说罢，他抬头看孙浩：“对吧，哥？”
孙浩只得点头。
“现在是十二点二十，我们一点的时候去校长室怎么样？”孙玉说着掰着手给他们算时间：“刚好可以留下四十分钟的时间休息，还可以顺便去问问今天去了校长室和教务处的玩家到底是什么情况。”
黎嘉点头，“孙浩，你怎么看？”
孙浩心说我还能怎么看？
他起身就要下楼，孙玉急忙问道：“哥，你要去哪啊哥？”
“我回趟宿舍，有东西忘带了，你和他们两个在这里等我。”
“好哦，”孙玉说：“早点回来啊。”
等到孙浩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楼梯道，孙玉这才放松下来，整个人瘫软在沙发椅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真的，好吓人，”他说：“我真的不认识他，我确定以及肯定我家里没有这号人，不知道为什么前段时间一直管他叫哥……”
他热切地看着巫九：“你一定有办法的对吧？救救孩子！”
巫九后退几步。
“没有哦，活过明天这轮游戏就结束了，你到时候跑快点。”
孙玉颓废地瘫在沙发椅上。
“我感觉他今晚就想把我杀了。”他苦恼地捂着头：“今天躺在床上的时候我就看到他站在我身后举着刀，直勾勾地看着我……等等，他好像不记得这件事……”孙玉瞬间激动起来：“他不记得这件事……”
黎嘉泼了他冷水：“他不记得这件事又怎么样，到时候还不是半夜要被盯上。半夜被盯上可比白天被盯上可怕多了。”他像昨天夜里一样做鬼脸：“到时候，夜深人静，你翻了个身，觉得眼前有片阴影，你很疑惑，所以你抬头看。”
“然后就看到举着刀站在你面前的孙浩。”
“嗷！”孙玉惨叫一声：“你可别说了，现在我就开始害怕了，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巫九摇了摇头：“他今晚应该不会动你，因为明天是十一月十五。”
“嗯？明天是十一月十五怎么了？”
巫九简单地给他解释了一下：“明天晚上八点到十点有篝火晚会，如果要杀人的话，他大概率会选择在这个时间动手。”
孙玉懵懵懂懂地点头：“那也就是说，今天夜里我应该算是安全的了？”
巫九看傻子一样看他。
孙玉转头看黎嘉。
黎嘉也看傻子一样看他。
孙玉崩溃地捂着眼：“不是，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到底安不安全啊……”
“安全，但不完全安全。”巫九回他。
孙玉：“……？”
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
他不是很理解。
黎嘉提醒他：“夜里你的床板会摸人哦。”
孙玉：“……能别提这个了吗，一说这个我浑身上下有蚂蚁在爬。”
黎嘉耸耸肩：“不能哦，夜里还有柏星要来敲门，虽然我们不一定会给她开门，但是在听到这么大动静之后你还能不能睡得着就是另一回事了。”
孙玉才想起来这一茬。
昨天夜里柏星撬锁进门未遂，转头去翘另一间宿舍，第二天一早，另一间宿舍三个人都死于非命。
他至今记得那些软肉堆积在墙角带来的视觉冲击。
他假模假样地呜呜咽咽哭着：“怎么办，我就是地里的小白菜，没人疼也没人爱，在游戏里被重拳出击也无人在意。”
黎嘉：“不是这样的哦，万一在线下生活更不如意还不如寄了好呢？”
孙玉“嗷”了一声，彻底瘫在这里不动了。
有了黎嘉打岔，气氛没有先前那么沉重。
巫九看着窗口有个女人，抢了装着饭菜的餐盘拔腿就跑，柏星像是突然出现一般，狠狠地扯住了女人的头发。
女人摔倒在地，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看那。”巫九说。
柏星拽着摔倒在地的女人的头发，把她拖下了楼，女人被拖在地不停地挣扎。
“啊啊！！！你放开我！！！”
柏星只是更用力地扯着她的头发带她下楼。
巫九跟到了楼梯口。
柏星把女人扯到空地上，宣判着女人的死期。
巫九离得有些远，听的不是很清楚，只有在柏星提高音量的时候，他才能听清什么“不是乖孩子”“不配称为学生”“不是一个好学生”。
然后，聚集在一楼的同学蜂拥而上。
伴随着女人的痛呼惨叫。
她被学生一层层围住，巫九也看不清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只看到学生散开的时候，中间只余下一副沾血的骨架。
那些学生更像是衣冠楚楚的禽兽。
“啊，”黎嘉兴致勃勃地看着楼下的惨案：“哥哥你看，这像不像是在说，有些学生是霸凌场的主角。”
余下的血液渗进大理石地板的缝隙。
巫九深以为然。
只有孙玉，刚跟上来就看到了这么个东西，张嘴就蹦出一句“我草”。
他喃喃道：“真的吃活人啊……”
——
（要朵花，顺便说说，评论好少哦QAQ）
还有，为了适应后来的剧情，现在是这个副本一共二十一名玩家（跪着说）
这个副本也快结束了喔，哥几个快去书荒广场给哥们骗几个新人开刀，哥们还想听旋风无敌彩虹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