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来的?”
白衣先生的炙热鼻息忽地在方景颈边拂过,惊得他下意识打了个哆嗦,随即赶忙立正答道:“对对对,是新来的。”
方景感到这位先生的言辞与举止虽然温和,但却有一种过分的亲密,让他觉得很是折磨。
倒是一旁的女子们看着两人的举动,个个眼中都冒着光火,满是嫉妒地盯着他,恨不能取代他的位置,直接躺到先生怀里去。
“你和那位是……”
“不、不太熟。”
方景偷摸地撇了眼凉亭里那凄惨的身影,连忙低下脑袋,声音如蚊子般地回复道。
他可记得,李炎煜那家伙属狗的,耳朵特别灵,还睚眦必报。
这会要赶着和他撇清关系,没准等他过了这道坎,回头不知道要怎么折磨自己呢……
“那就好,你到最前面一排站着。”
先生指了指最前头的位置,听得方景一楞。
“怎么?有意见?”
“没……”
“那还不过去?”
耳旁的催促让方景不得不硬着头皮走到队伍的最前端,脚链与地砖摩擦的声响在醉欢楼的大院里格外刺耳。
待到在最前排站定,方景甚至都感到侧面有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阴鸷目光看向自己。
眼角的余光微微一撇,果然是李炎煜!
这李炎煜一脸淡漠的表情看向自己,既不出声,也没动作,只是扫视了一眼随后再次闭上了眼睛,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白衣先生嘴角微扬,瞧见这二人‘眉目传情’了一番,也不说破。
虽说青楼里的行当多是龌龊不齿之事,但这白衣先生一路打量着楼里这些女倌和小厮们眼神里却并未有高人一等的神态。
他只是笑着指着这院里的寒梅雪景说道:“既然都到齐了,那我就再说上两句。”
话音刚落,就听见院里突兀地响起一人热烈的鼓掌声,众人定睛一看,正是那个新来的正一个劲儿‘啪啪’地拍着手。
突然凝固的氛围让方景尴尬地埋着头,不再出声。
“今日,是东家请我来楼里做先生的第二日,我自然知晓这醉欢楼是咱们古国一等一的青楼,能留在楼里的姑娘们无不是姿态婀娜,容貌绝佳,能歌善舞。”
听这俊朗的先生这么一说,方景不禁偷偷打量起了身后的姑娘们。
那一个个水灵灵的模样和高耸的胸脯简直跟批量制造一样,和南庆楼比起来,高了可不止一个档次……
姑娘们引此为傲的表情自然也是落入了先生眼里,他深深叹了口气,开口问道:“以色事他人,能有几时好?”
方景一听,不禁连连点头。
在这风月之地,美貌不过是数年时光,便是再艰难的日子依旧还有几十年要活……
“先生话虽有理,可是我等岂能不知,像咱们这样的青楼女子不过是男人们风流快活的玩物罢了……”
“所以,你们要有的不光是风情,诗词音律、琴棋书画、歌舞曲赋,均要通晓。只有才艺与姿容双绝,你们才能多一条靠卖艺为生的路子。”
先生说的抑扬顿挫、正气凛然,就连方景都被这话感染,跟着众人再次鼓掌。
在青楼之内,卖艺不卖身,可是得有相当过人的才艺。
按着先生的说法,诗词音律、琴棋书画、歌舞曲赋,他除了会五子棋,画点简笔画,背背唐诗三百首之外,就只有歌和舞能拿得出手了。
他自帝都舞蹈学院毕业,虽说跳槽多年,但是这十来年求学路上的底子倒还剩下几分。
还有就是唱歌,碍于以前嗓音有限,确实不太在行,但是唱几句脍炙人口的经典曲目还是没问题的。
方景迟疑了一下,有些不太好意思地开口问道:“我能不能卖艺,不卖身?”
俗话说得好,女怕嫁错郎,男怕干错行。
就现在这么个情况,方景越发觉得老祖宗的至理名言啊,真的,绝了!
“呵,这位新来的姑娘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
“是呀,你知道我们醉欢楼,可是古国一等一的青楼。”
“咱们这里哪一位不是容貌才艺俱佳,你这新来的丫头,竟然就在这里大言不惭!”
姑娘们早就对方景与先生刚才亲密的动作颇有言辞,再加上这容貌确实生得是美艳无双,若是拼姿色,她们甘拜下风。
可是先生方才说‘以色事他人,能有几时好?’自然是告诉她们容貌只是一时的。
论才艺,她们虽然达不到先生说的‘绝’字,但至少陪着以往那些风流才子吟诗作对、附庸风雅一番也是足够,更是不少姐妹们能歌善舞,精通音律。
方景听着周围的议论,自然知晓这话外之意,但底气在这,他怎么也得试试。
否则,要是真被逼的晚上卖身接客,最终会闹成什么样,他实在有点不敢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