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孽(1 / 1)

“见鬼!

怎么会是传送——”

莱利表情难看,可以听出实打实的恼怒。他的策略失败了……或者说,从一开始就落入了监管者的思维陷阱里——

该死、该死!

自责与愤怒在胸腔燃烧,修理电机的双手一颤,一道电花“噼里啪啦”地窜了出来,莱利狼狈地迅速移开双手。那道转瞬即逝的嘲笑着他的见识短浅。

他……这不是把本来能够平局的希望拱手让给了监管吗……

艾米丽发出的惨叫响在耳边,闭上眼,仿佛都能看到那边的血腥惨状。

“不要自责,莱利先生。”杰克的声音通过耳麦传来,随着那道身影在扭曲的空间中离开,他的脑海暂时恢复了平静,结合现状,迅速理性地为自责的莱利分析情况。

“假设你不让黛尔小姐、或者是你自己来营救亚当斯小姐,那么我就会被监管者当成下一个目标……

他不需要追击我很久——如果我被击倒的过快也就罢了……可是,等到亚当斯小姐的处刑时间将至,而我状况依旧健康——他的传送,就会交到你们俩任意一人那里……毕竟监管都是会看电机的……形势——依旧会落入僵局。”

“啊啊——”

洁白的丝绸手套染上灰尘与血,那双手在地面抓扒想要抓住什么,完全是徒劳。它的主人拼命挣扎着,肌肤被磨蹭出血都不在意,艾米丽只是使出浑身气力,让死死拖拽她的监管能不那么顺利……

【脚裸都感觉要被捏碎……】

疼痛从四面八方袭来,头痛欲裂。可怜的弱小羔羊浑身脏污,哀痛呜咽着,也无法唤回刽子手哪怕一丝的怜悯。

他忙着处理这些碍事的东西……随后就有时间,慢慢叙旧。

被荆棘紧紧捆绑在处刑椅上的黛尔脑袋低垂,赛前精心挽好的发丝此刻毫无章法的披散下来,她染上灰色情绪的目光寸寸上移想看看这性情大变的监管,而那残忍无道的开膛手已经将目光投向远处逐渐形成的雾区,身形慢慢藏入了虚无里。

【跑……海伦娜……】

藏在死角的女孩颤抖着,突然听到耳边的声音。

【他早就……看到你了……】

低矮的围墙上,一只黑色的乌鸦静静站在那里。它猩红的眼珠转了转,将底下女孩的身影整个放入瞳孔深处,随后凄厉的大叫一声,扑棱着翅膀飞走。

“救与不救,都会让自己陷入被动。”

……确实如此。莱利深呼吸几次,平复情绪。这台电机发出隆隆的轰鸣声,

“啪!”

刺眼的探照灯将墓地的一角照亮,他的电机率先完成了修复。

“你继续新开一台电机,我去救黛尔小姐。”杰克说道,已经在朝处刑椅方向赶去“营救完成后我再把电机补上。”

“明白了。”

【这一局……出乎意料的艰难……】

在杰克成为求生者后,仗着曾经作为监管者的经验,他能把每一场比赛都玩得风生水起……毕竟,他拥有者两个阵营都没法做到的全面经验和眼光,监管者一般在哪“出生”,什么时候会做什么事情,他都能猜的八九不离十。

然而这一局……

摒弃诡异的地图变化不谈,这名监管者的思维如此诡谲多变,逼得杰克不得不离开“经验”的舒适圈,认真面对他给出的算得上是“刁难”的行动。

这仿佛是一种存在于两人间的比拼——他给出的棋子只有他自己,而杰克,给出的棋子是队友和自己。

【可这样的大局观……太全面了……】杰克在心中苦笑,他自认哪怕自己还是监管,都没法做得比他更好。

【如此理性,如此冷血。】

他做不到。

时间转瞬即逝,形势瞬息万变。这硕大的棋盘已经接近尾声,杰克拥有的棋子已经全部倒下,唯独留有一个单薄的“棋手”孤立无援的站在边缘,面对眼前这个……将猎物逼入绝境、还慢条斯理优雅等待的残酷猎手。

——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不用浪费时间了。”

受伤的滋味并不好受,杰克捂着受伤的腹部,鲜血直流下,狰狞的伤口暴露在视线中,惹得面具下那双冷漠的猩红眼瞳愈发深沉。

看着眼前人的沉默,杰克疑惑的同时心跳愈发慌乱。

他输得很彻底——在这场游戏的博弈里。

亚当斯二次上椅,她被抓回的很快,更何况是开了阶位的监管,几乎没费多少时间她又被拖了回来。黛尔没把自己治疗到健康状态就成了第二个猎物。期间杰克不得不返回把教堂中心的发电机修完。很快,是【传送】的声音,莱利发出了绝望的喊叫,他在雾区被挥出的“雾刃”击中了,没跑出雾区几步就被击倒在地。

长时间都在救人路上的他根本没时间修理发电机……

反而徒增了疲惫。

或许从亚当斯开局倒地的时候开始,这一局的节奏就落在了这名陌生的监管者手里。他们,都只是毫无察觉的被他操纵的跳梁小丑而已……

他们——其他监管者与他的差距、求生者们与他的鸿沟——

再或者单单是他与自己的层次……

【像这样,与冰冷机器别无二致的人——真的该存在吗】

“处刑我……”杰克轻声开口,声音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他的预感从未如此强烈————

【再拖延下去,会有很不好的事情发生。】

“教堂里的景色,你都认真看了吗,还有墓碑。”

这声音如此熟悉,如丝绸裹挟的大提琴。可他拒绝往深处去想。

他只想逃离——

哪怕“死”了也没关系。

对了,地窖——

杰克心底划过一丝希望,太过紧张的他竟然想越过一名虎视眈眈的狩猎者,跑去那个通往安全的通道。

望着眼前有些出神的人,面具下的红眸里,不满的情绪转瞬即逝。

“好吧,看来你还需要更听话。”

说着,黑而高挑身影迈着慢条斯理的步伐,像悬在杰克心头的达摩克里斯之剑,走近。

想要逃跑的心思毫无遮掩的暴露在猩红的眼底,才刚有动作趋势的人被毫不留情的推倒在地,那双手迅速决绝而有条不紊——

挑断了杰克的脚筋。

剧痛席卷了脑海——

“啊……呃呃——”

压抑的痛苦从死闭的牙关中挤出,手指死死扣着地面,指尖染上血迹。罪魁祸首还在垂目欣赏他隐忍不发的模样。

他被游戏判定为了【重伤】,失去了移动能力,只能够爬行。

【不行、必须离开——】杰克挣扎着,抬起手将要摁向手腕上的投降键——

“啊!!”

手腕被指刃贯穿。

创剧痛深,他的脑海几乎要被绞在一起的疼痛分裂。

【流血】状态加剧了。

杰克短促喘息着,每一次呼吸疼痛都仿佛在灼烧他的理智,大脑已经没法正常的思考了。

恍惚间,他感觉到身体腾空而起,冰凉的触感环上了他的腿弯和被血染尽的腰部。他的头不可避免的侧向了监管者黑色的西服外套,鸦羽般的眼睫因为痛苦而轻颤。

“这样子也好。”

【这副软弱无能的模样。】

废除了杰克一切能行动的能力,他抱着杰克走向主教堂——两人记忆深处最熟悉的地方。

而两人的一切都开始于这里。

“耶和华是我的牧者。我必不至缺乏。他使我躺卧在青草地上,领我在可安歇的水边……”

【这是什么……歌声……】

疼痛还在继续折磨他的神经,可杰克此刻的注意力不再在此。在他眼中,这黑色高挑的身影逐渐与记忆中的一个身影重合。那个身影不算高挑,不算丰满,瘦小而虚弱。躯体是柔软的,是温柔的,目光空灵。

她抱着他迈入面前的教堂,唱诗班的孩子在修女长的指挥下歌唱,严寒都离去,悲伤都消失,从此她不再痛苦,她的灵魂得到了归宿。

“我一生一世必有恩惠慈爱随着我。我且要住在耶和华的殿中,直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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