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猫太小一只,身上又脏兮兮的,不确定是不是受了伤,窝在蒋渡的衣服里没有动弹,呼吸微弱。
这样幼小的动物太可怜,岑和霜忘记了自己所受的委屈,将注意力都转移到它身上,大方地献出了蒋渡给她买的热牛奶,倒进瓶盖中,喂着它喝。
蒋渡抱着猫,哄着,想要它乖乖的。
抱它进来,不只是为哄岑和霜,还有一层原因,他自己是真心喜欢小动物。
“这么小的猫,估计在外面没几天就要活不下去了。”
岑和霜捧着瓶盖,递到小猫嘴边,被它伸舌舔牛奶的样子萌化,胡须上还沾着牛奶渍,很可爱,她不自觉弯下眼眸,托着腮看蒋渡,“那就带回去养啊。”
“那我妈非打死我。”
“蒋副总,你这么大了还怕妈妈啊。”
蒋渡哼了哼,“我就是六十岁了估计也怕她,我姐姐也怕。”
这算是个打探严臻与梁阶的好机会,岑和霜却累极了,这次就当是她给自己喘口气的时间。
她用手指轻戳猫咪湿软的毛发。
“那这个小可怜怎么办啊?”
小可怜操心小可怜。
蒋渡眼神微变,想到之前交女朋友,他也有当着她们的面喂流浪猫、抱流浪猫的时候,可她们有的嫌脏,有的装模作样,岑和霜不一样,她的心跟他是一样的。
“你喜欢它的话,不如带回去养?”
这不方便。
连她自己都需要人养,又怎么能养它?
如果被梁阶看到这个小东西,还不知道要怎么大发雷霆。
岑和霜犹豫不决,蒋渡故意吓唬她,“你也不愿意养它,那只好放它回归大自然了,生死有命。”
说着他要连衣服带猫一起扔出去。
岑和霜拉住他的手腕,“你别,我试试。”
蒋渡计谋得逞,“你不哭了?”
“……我本来也没哭。”
“那就是没哭。”他笑笑,放轻语气,“给它起个名字,叫七七怎么样?”
“为什么?”
“今天周日。”
“那为什么不叫……”
察觉到不对。
岑和霜及时住嘴,“好吧,七七。”
焦灼而悲伤的气氛被化解,蒋渡功不可没,不可否认的是,他有时是讨喜的、可靠的,起码要比总是冷言冷语对待岑和霜的梁阶,要好许多。
*
在公司闹过一场,梁阶收拾了烂摊子,他将萧曼开除,对岑和霜的处理结果却是模棱两可,没给出决断。
回了趟家露了面后,又赶到嘉禾园。
路上故意磨了些时间,梁阶算准了岑和霜的性子,她自己哭上一会儿就没事了,梁阶出现得太早,反而会让她借题发挥。
段诤在门外等着梁阶,见他来,快步上前,“梁总,你快上去看看吧,岑小姐……”
“她又作什么妖?”
白天在公司闹过还不够?
“她一回来就把自己锁在房间。”
段诤很无辜,他只是送快递包裹上去,就被岑和霜骂着让他滚,看来今天心情很差,门关上后,房内还不断传出砸东西的声音。
他怎么敲门,岑和霜就是没反应。
梁阶身上有钥匙,他不紧不慢开了门,支开段诤,里面倒是没什么大动静,只有很细微的点火声,走近看,才看到是岑和霜在点火抽烟。
透明的烟灰缸里已经有了一堆烟头。
烟雾如纸卷般散开,岑和霜没看梁阶,眼泪也都流干了。
“你又发什么疯?”
他问。
问的是房间里放的那只行李箱。
“我要回去。”
她嗓子很哑,又迷离。
梁阶表情严肃,“回哪里?”
“医院。”
她情愿回医院,也不要留在他身边了,狠狠将烟头按灭,她坐起来,低垂眉眼,“我今晚就要走,你不是一直威胁我要把我送回去吗?不用你送,我自己走。”
她一手拖着行李箱,外套搭在拉柄上,路过梁阶身边,他握住她的胳膊,“是你自己要惹是生非,难道还要我给你兜着?”
“不用。”
说好的不再哭,不再落泪。
委屈蔓延到鼻尖,酸胀还是滋生了泪水,岑和霜眼泪汪汪地看着梁阶,却死撑着,“是我犯贱,我不要脸,好好的人不做,为了跟你在一起,尊严脸面都不要了,你为了孩子把我藏起来,我认了,严小姐说可以见我,你带别人都不带我,我有闹过吗?”
她没有歇斯底里大喊大叫,那样没有风度,每个字都如死水平静,没有波澜起伏。
轻轻推开梁阶的手,岑和霜淡然到心死,“如果不是为了要回到你身边跟你一起工作,谁愿意低声下气地去缠着别人签合同?”
“我让你回去就是。”
梁阶还是敷衍的态度。
可岑和霜要的远不止此,“我不回去了。”
这次看上去不像是装的,梁阶快要分辨不清她是真情还是假意,可被同事欺负是真的,被他训斥也是真的,换作谁,大概都要伤心一番。
算了。
他不是不可以认错一回。
“当初是你求着我要来的,何况我已经答应了让你回去,你还要怎么样?”
“我回医院之后,你也不用来见我了。”
岑和霜没有再看他,而是低下了头,“你想做你的好爸爸,我不拦着,也不会再妨碍你,你清净了。”
“你是气我没有护着你?”
“在公司你跟我只是上下级,你有什么理由护着我?你深明大义,铁面无私,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这就是气话。
却一下子将梁阶该说的台词都抢走了,“你想我像蒋渡那样护着你,你觉得那就是对你好?”
梁阶笑了声,却是被气笑。
“换句话说,如果你们保持距离,那些人又怎么会看不惯去找你的麻烦?他那样对你,才是害了你。”
岑和霜十分疲倦,睫毛始终没有全部撑开,而是懒懒地耷拉着,嗓音干哑,“所以,对我不闻不问才是对的吗?”
“你知道她们是怎么欺负我、压榨我,为了做好那个项目,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白眼,我做这些,只是为了到你身边去。”
只是为了……他?
低沉烦躁的心思豁然明亮了瞬,梁阶正欲开口,岑和霜却自嘲,“梁阶,是我不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