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雨持续良久,雨声伴着房内轻微的啜泣声,有些压抑。
梁阶没想到岑和霜的反应这么大。
“当初是你要来,现在又要走?”
岑和霜眼里透着点憔悴,“我是为你来的,可是你不稀罕我。”
她终于平静下来。
梁阶不由松了口气,如果她执意闹着要走,他除了采取强硬的措施,还真不知要怎么应对了,“我这么一趟趟跑着,你真当我闲?”
嘉禾园在东,古北在西。
一来一回的路程漫长,如果不是要见她,他怎么会这样奔波。
“你把我困在这里,把我当玩意儿,找人看着我。”岑和霜列举着他的累累罪状,“你怪我跟段诤不清不楚,你又怎么知道,我每次只是想一个人待会儿,都要讨好他?”
她的悲伤色彩浓烈,渲染了梁阶的淡漠。
他上前一步,她却退后,眼中的戒备让他心下抽疼,“我连爸爸妈妈都没有了,你为什么不能对我好一点,多喜欢我一点?”
为什么呢?
梁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掰着岑和霜的脸,指尖按进她的脸颊肉里,让她动弹不得,在纷乱的雨声中吻糊她的口红,偶尔尝到咸涩的眼泪,便跟着心碎了。
“之后我只安排个司机给你。”
他抹着她唇边的红,“再过几天,风头过去了,你就回去工作。”
岑和霜挥手推开他,胳膊下的一条伤口赫然显现,显然是今天伤到的。
虽然是微不足道的小伤口。
可在此时的作用却是巨大的。
梁阶淡淡地擦过一眼,没有言语,却记挂在了心里,“萧曼已经被开除,以后再有这种事情,你私下跟我讲。”
“我没有求过你吗?”
岑和霜微信求过他,吃饭时求过他,她的求救信号那样晃眼,他却视而不见。
这件事怎么言说,都是他的不对。
岑和霜远离梁阶,靠进沙发里,背对着他。
她正在气头上,梁阶好话说尽,对她宽容到不再派人跟着,这对他而言就是给她最大的补偿,其余的再没有了。
“这些天你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看你。”
岑和霜眨了眨眼,“你走之前把门锁好,省得害怕我会跑。”
梁阶脚步微顿,什么都没说。
他刚走,孙姐拿着药箱上来,不安地靠近岑和霜,“岑小姐,梁先生说你手划伤了,要我给你处理一下。”
岑和霜翻了个身,懒懒地将那只伤到的胳膊递出去。
“刀子划的吗?”孙姐看着叹了口气,“白玉似的皮儿,好在伤口不深,要是留下疤,可就不好看了。”
她自己划的,能不控制深浅吗?
这伤就为让梁阶知道,她不仅是精神上受了伤,身体也是实打实流了血,这样才会加重他的自责。
孙姐做惯了家务,手有些重,岑和霜很麻木,像是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疼一样,眼睛都不眨一下。
“岑小姐,你又跟梁先生吵架了?”
她拿梁阶的钱,自然要为自己的雇主讲话。
从来这儿照顾岑和霜的第一天,她便知道这不是个好相处的女人,也能窥探得到她跟梁阶之间那点不可告人的隐私。
这种事太多了,哪有男人是一心一意的?
但凡是有点钱,有点权势的,都爱多养一个,满足自己的私欲也好,真心喜欢也好,被养着的这个,多少都是有点本事的。
岑和霜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孙姐绞尽脑汁,“梁先生要我来给你擦药的时候,看起来可心疼你了。”
“心疼我?”
真好笑。
岑和霜散漫掀动眼皮,眼珠子没了一点水光,只剩下冰冷一片,显然是出戏了,“真要心疼我,怎么不保护好我,没保护好我,为什么不亲自来?”
孙姐低头不语。
她字字珠玑,问到痛楚。
不过好在,她也不在乎,她这么一闹一演一哭,换来的可是没有监视的自由,以后想要见俞晴、接近严臻,就方便多了。
下一步,岑和霜便要走进梁阶的家里。
他女儿的身世,严臻的前夫,这些跟岑家的落败有没有关系,她都会弄清楚。
至于梁阶,是次要的。
*
梁阶不来,岑和霜也用不着去公司勾心斗角,一连几天都是好觉。
梁阶就没那么好过了。
他去过嘉禾园两次,陪岑和霜吃过饭,她却将他当作空气,不吃他夹的菜,他说话她也不理会,完全在冷处理。
两次之后,梁阶没了耐心,便再也不去了。
岑和霜像是失了宠,被关在暗无天日的房子里等死,梁阶没有锁门,可家里有保姆,她的一举一动,还是会汇报给梁阶。
岑和霜独自待了没几天,便发起高烧。
孙姐汇报给梁阶,有意往严重了说:【岑小姐前些天淋了雨,就说嗓子不太舒服,昨晚突然烧起来。】
梁阶质问孙姐:【怎么不早告诉我?】
【岑小姐不让。】
她还在伤心赌气。
梁阶停了下步子,犹豫着要不要去,孙姐又补充:【你来的那两天还好些,她没怎么样,你不来的时候,我听见岑小姐每晚都哭。】
她是在为见不到他哭?似乎没有别的可能了,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有什么不去的理由?
将微信消息删除干净。
岑和霜将孙姐的手机放回原位,嚼碎了嘴巴里的水果硬糖,慢步上楼躺下,心里替梁阶倒数着时间。
半个小时后。
他准时进来,走到床边,掌心贴在岑和霜的额头想试温度。
可他一碰岑和霜的头发,她便缩进棉被里。
“起来,去医院。”他语气不好,有担心有责怪。
岑和霜没有动。
梁阶去拽被子,她的力气很重,硬是不放手,梁阶汇聚力气猛地一拽时,她却突然松开手,惯性作用让他倒下,及时撑了一把才没压在岑和霜身上。
岑和霜很难受,脸颊又红又热,很想降降温,于是用自己的脸蹭着梁阶,嘴里嗫嚅着:“热,疼……”
梁阶拍拍她的脸,“起来,去医院。”
挣扎着睁开眼,认出梁阶的瞬间,两行清泪滑下她的面颊,“梁阶……是你吗?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什么胡话?
他不要谁都不会不要她。
凝视着她的双眸,梁阶忽然情动,含住她的唇,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吻她,这次很甜,是她完全将他迷住了,让他难以自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