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祸事故严重。
蒋渡被送去抢救时，岑和霜便接到了严家父母的电话。
医院的高楼隐没在淋漓雨雾中。
车内温度适宜，不似室外的湿冷，岑和霜犹豫片刻，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梁阶拉住她，“还是我去好了。”
“电话是打给我的。”
蒋渡车祸，也是因为她。
无论如何她都是要出面的。
事到如今，岑和霜必须要提前入戏，为之后的一切做铺垫，蒋渡的事是意外，可只要来了，就只有接受的份儿。
“你去要怎么解释？”
梁阶的所作所为，都开始为岑和霜考虑，“我不想你卷进来，有什么事，我来承担就好。”
真是深情。
他这么入戏，岑和霜又怎么好辜负，“……那我们一起去好吗？”
这实在不算个好时机，又是在蒋渡重伤的时候。
可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车上只有一把伞，梁阶撑着伞，大半都遮在岑和霜头顶，自己的肩膀被雨淋湿。
合上伞。
进入医院的挤挤攘攘之中。
电梯口满是人，岑和霜被挤到，梁阶下意识地护住她，半搂住她的肩膀，在这样杂乱无章的环境中，他们像是一副画，周遭的人都成了背景板。
严臻赶到医院，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的熟人。
一个是即将要成为自己弟媳的人，一个是自己名义上的丈夫，这两个人勾搭在一起，还恬不知耻地要去看她的家人。
这些天积攒的怨与恨在瞬间爆发。
她拨开人群冲上前，猛地抓住梁阶的手，沉着喉咙，“你怎么还有脸过来——”
后面还有许多责骂的话，却在看到他脸上的伤时顿住。
在这里吵起来太难堪。
严臻也知道，她极度收敛，梁阶将自己的态度降得很低，很卑微，“蒋渡出车祸，我们应该来看看。”
这才几天的工夫，他跟岑和霜就成了我们？
“你没资格。”
电梯门打开。
里面的人鱼贯而出，冲散了他们。
严臻的视线里，梁阶还护着岑和霜，没有管她的死活，只是在门关的最后关头，拉了她一把。
在密闭的环境下，她将音量降得更低，“你最好带着你的狐狸精滚远点，别再出现在我家人面前。”
梁阶没有作声。
电梯内的人纷纷投来看戏的目光，严臻没有作罢，“等蒋渡没事了，你要怎么跟他解释？”
“他知道。”
让人头晕目眩的三个字。
严臻顿时像是被雷击中，几秒过后，怒不可遏地昂起头，难以置信道：“……蒋渡出车祸，跟你们有没有关系？”
梁阶睫羽垂着，满脸的伤痕，便足以回答她。
“……”
“你们还是人吗？！”
机械的电梯声打断她，“十二楼到了。”
电梯内的人不约而同迟疑了下才走出去。
这一出好戏，以严母的喊声作为结尾，她站在电梯外，冲严臻招手，“严臻，这里。”
蒋渡还生死不明，如果让二老知道他车祸的真实原因，一定要气死不可。
严臻暂且收起了怨恨，着急忙慌地走出去，她握住母亲苍老的手，眼泪险些落下，“蒋渡怎么样了……”
“先过去，先过去。”
严母声嗓颤抖，悲从中来。
梁阶跟岑和霜从电梯里走出来，拉开了些距离，再怎么样，他们也知道分寸。
他们一起前往手术室。
蒋渡父亲正急得在外踱步，严臻扶着母亲坐下，拍着她的脊背，替她顺气，“您别着急，蒋渡一定会没事的。”
严母鬓边的白发此刻格外刺眼，“最近家里是怎么了，这么不太平。”
“还能怎么了？”
岑和霜站在一旁，同样是为蒋渡着急的。
莫名感到严臻的视线从身上飘过，接着便听她讥讽道：“大概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音量不高不低。
梁阶也听得到，他藏在袖子下的手握住岑和霜的手腕，是想要加以安慰的，她却直接将手抽走。
*
手术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
红色灯光熄灭，门打开，蒋渡父亲慌忙跑上去问情况，医生满眼疲惫，“好在没伤到头，身上有骨折，之后要住院，家属先去办一下住院手续。”
没有伤及性命，便是不幸中的万幸。
严母缓了口气，习惯性地叫了梁阶一声，“梁阶，你去帮蒋渡办一下住院手续。”
他点点头，“好的。”
所有人都放下心，气氛好了些。
严母伸出手，严臻扶着她，“等了这么久，我去下洗手间，你去照看你弟弟吧。”
接着她又看向岑和霜。
“小岑也去吧。”
去病房的路上，只有岑和霜跟严臻二人。
她步伐很慢，下巴微微昂起，收着声，“你应该庆幸蒋渡没什么事，不然你跟梁阶好过不了。”
“……”
在做这种事之前，岑和霜想过后果，严臻的指责，她是欣然接受的。
严臻却讨厌她的沉默，“你现在是不是觉得特别得意？”
不再前行。
这次她直接驻足，眯着眼，那种尖锐的眼神会令人脚趾都蜷缩住。
“但我告诉你，梁阶欠我一条命，我要他往东，他不敢往西。”
岑和霜面无波澜，“……一条命？”
严臻没有仔细解释这一点，“我从不反对他有女人，可你们敢这么耍我，还害得蒋渡差点死了，你真觉得跟他结婚后的日子会好过吗？”
“蒋渡的事，我不是有意的。”
“你少装出这么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她大声吼她，岑和霜也只是睫毛颤了下，“如果伤害到你们，我很抱歉。”
这一句是真诚的。
她还想说，她不会跟梁阶结婚，之后，梁阶会身败名裂，她大仇得报后，她再亲自跟蒋渡道歉。
严臻不知道这些，她只将岑和霜当成破坏自己美好生活的侩子手。
当年如果不是她，徐竟成不会死，眼下如果不是她，梁阶不会被抢走。
心间澎湃汹涌，恨意重重叠叠。
她再也克制不住，扬起手，带起掌风，就要痛快地打在岑和霜脸上，她默默闭上双眼，预料中的疼痛没落下，是梁阶的呵斥声，制止了她，“严臻，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