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雨席卷城市,雨后却没有天晴。
西装革履的男人从车上下来,合上伞,进入当地派出所,找到负责梁阶案件的警员,他出示自己的身份证明,表明来意。
“你好,我是梁先生的辩护律师。”
天空狂风大作,雷声不断。
阴雨绵绵。
潮湿的梅雨季,一天到晚,阴霾不散。
身着便装的男人拿着保温杯,上下打量着律师,确认了他的身份,“你的委托人实在太难搞,这么多天,连嘴都没张开过,我们很难办。”
“明白。”
律师态度谦和,他是总部派来处理梁阶案件的。
这些天,因为俞晴的插手,梁阶的案子被闹得沸沸扬扬,家喻户晓,他成了万人唾弃的卑鄙小人,事情发展到不可控的地步。
这些天梁阶被关在这里算是岑和霜授意。
包括梁阶曾犯下的种种罪行,她都是打算要利用舆论,让他吃牢饭的。
这个女人的狠毒程度,大大超过了所有人的预期。
律师亲自见到梁阶,他在这里的状况很不好,都是跟一些三教九流的人关在一起,对心理上,也是另一种摧残。
“梁先生。”
梁阶被带出来,身上的衬衫穿了好几天,皱皱巴巴,他的模样憔悴,面孔苍白,瞳孔涣散无光,整个人像是褪了一层皮。
在被叫了一声后,他动了动眼睛,“你怎么来了?”
“欧文先生让我来保释您的。”
律师对他尚且是尊重的,“车子在外面,我们先走。”
“你是怎么保释我的?”
岑和霜一口咬定梁阶要打她,杀她。
这些也都是警察看到的。
在派出所录口供时,她哭得梨花带雨,让男女老少看到都觉得心疼,说什么都不肯私下协商,当时信誓旦旦的一定要告梁阶。
那天下着雨。
雨声都没有她哭得让人心焦。
在她的坚持下,梁阶暂时因为伤人罪被拘留,他全程冷漠地看着她表演,直到警察将手铐给他戴上。
他双眸微敛,有种近乎绝望式的平静,“岑和霜,等我出来,一定弄死你。”
岑和霜不怕,却要装作怕。
她瑟缩了下肩膀,靠近身旁女警的怀里,哭诉道:“能把他关的久一点吗?我真的害怕。”
最后。
梁阶那话又被定性为恶意威胁。
罪上加罪。
他被带走时,一回眸,便看到岑和霜在笑,是淡淡释然的笑,像是真的将坏人绳之以法了一样。
可他到底坏在哪里,直到出来这一天,他都没想通。
律师将他带上车,秉承着公事公办的态度,“您先回家一趟,休息一晚,明早的航班,飞总部,集团那边欧文先生帮您处理着,但您还是要亲自出面。”
“知道了。”
梁阶情绪很淡,越是如此,越是可怕。
将梁阶送到南岸,律师特意提醒,“梁先生,我们都明白你是被人摆了一道,可这种时候,更要沉得住气,不能再去找那位小姐,您是明白人,不用我多说。”
“我的手机给我。”
这些废话,没有入梁阶的耳。
律师犹豫着,没有交出手机,“我这边的建议是,您暂时不要用任何通信设备,我会打您家里的座机。”
“我说给我。”
在看守所待过,出来后都像是变了个人,被他身上的阴郁气吓到,律师只好交出手机。
这么多天没有开过机。
一打开,却有无数条短信蹦出来,未接来电显示为九十九加。
在看守所里,起码安静,不会被外界的是是非非所打扰,一旦出来,将要接受的,便是成百上千的谩骂。
梁阶没想到,岑和霜恨他到如此地步。
让他蹲号子还不够,还要用俞晴的身份,鼓动社会舆论诋毁他。
翻看着手机上那些短信,怎么骂他的都有,梁阶眼角眯起笑意,甚至还看到了自己的遗照,就连家里人,都受到了牵连。
岑和霜,是真的狠,也只对他狠。
*
哪怕律师叮嘱过不能去找岑和霜,梁阶还是去了。
他坐在车里,看着岑和霜将程文礼送下楼,这些天他们一直在接触,关系像是又回到了从前。
她总是如此。
只要一有机会,就会跟程文礼不清不楚。
梁阶在里面受苦,岑和霜在外跟程文礼旧情复燃。
在楼下道别。
岑和霜上楼,程文礼一侧身,感受到了远处车中的那道低沉目光。
梁阶背后有人保他,会这么快出来,一点都不稀奇。
这一点,也是程文礼早就想到的。
他闲庭信步,走近车旁,轻叩了下车窗,隔着一扇薄薄的玻璃与梁阶对视,“要不要聊聊?”
梁阶没有下车。
他早已感觉到,刚走出看守所,便有人在跟着他。
集团律师告诉他,岑和霜所告他的罪名只是蓄意伤人,可他真正严重的罪,是公司那些不清不楚的账目,以及在岑家倒台那件事上,所产生的恶意竞争。
这些罪,是可以判刑的。
最近他的行踪,都是在监视之中的。
一旦有风吹草动,被抓到证据,便成了公诉案件。
在这种时候,他不能再感情用事。
降下车窗,程文礼那张斯文虚伪的脸更为清晰,他微微一笑,“梁阶,这些天在看守所的体验怎么样?”
梁阶不作声。
他便自说自话,“我之前还纳闷,和霜为什么又跟你搅和到一起,如今算是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你都是她的手下败将。”
他在刻意激怒梁阶。
可他没太大的反应,倒是在瞬间认清了现实,“是又怎么样,我输给她,没什么丢脸的。”
程文礼一只手撑在车窗上,平静几秒后,脸庞撕裂出笑来,“可你知道她是怎么说你的吗?”
梁阶不听,他也要说下去。
“和霜说,之前跟你在一起,只是想耍你。”程文礼陈述着事实,梁阶的生活被岑和霜毁了,他要毁的是他的心、他的情,“还有一件事你一定不知道,岑叔叔让你接手他的公司去办事的时候,和霜已经要跟我订婚了。”
梁阶下颚线绷得发紧,发颤。
程文礼继续道:“他们父女,都是打算利用了你之后,再把你一脚踢开,没想到你那么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