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久没有梁阶的消息,也没有见到他人。
上一次他受了重伤,是死是活都没个准信,亲眼看到他受了惩罚,岑和霜对他的恨意便减淡了不少。
程文礼一开口,悄无声息地让她那份狠再度滋生。
就算调查出来的结果梁阶跟岑家的破产没关系,可她的母亲,是梁阶逼死的,这点没得逃。
再看向那份吃到一半的阳春面,成了莫大的讽刺。
梁阶间接害死了第一个给他温暖的长辈,他怎么还好意思点阳春面给岑和霜吃?
岑和霜的眼神微变。
程文礼目的达到,“说起来,最近梁阶来找你了吗?”
“没有,我有一段时间没见到他了。”
要是见到了,才离谱。
程文礼满意地点头,“他以前分明不是这个样子的,刚认识的时候,倒是挺有意思的,连我跟你吃一份炸酱面,他都吃醋。”
他跟岑和霜常吃一碗面,喝同一杯水。
这是在梁阶出现之前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他是个自卑却又占有欲强烈的男人,这样别扭的因素拼凑在一起,让他活得很是憋屈。
在跟岑和霜的这段感情中,他没少受这样的委屈。
“以前是我没有分寸感。”
快要大学毕业那两年,岑和霜才真正理解梁阶的心情,所以尽可能地开始疏远程文礼,给他安全感。
她做到这个份上,却还是没少被他讥讽谩骂。
陪着他在学校宿舍时,只要稍微透露出一点不耐烦,他便会用阴阳怪气的腔调笑道:“我这里庙小,容不下你,去找你的文礼哥哥,他那里床大,又舒坦。”
连她都没弄懂,为什么一开始羞涩单纯的梁阶,会变成后面那么刻薄尖锐的样子。
甚至狠毒到害了她全家,毁了她的生活。
*
餐厅初一到初五都不开门。
这些天岑和霜在家休息,抽空买了新鲜的白菊,送到了父母坟前,想要将梁阶的状况告诉他们,让他们安息。
墓前多了个人。
走近看,却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面孔。
这些天岑和霜不在餐厅,想找她还要去家里,这不符合规定,周队便想到了这里,来这儿守株待兔。
岑和霜将花放下,撑着伞,在一片白雪茫茫中看向他,“又有什么消息要告诉我吗?”
不得不承认,这是个负责人的老警察。
就算案子的调查期结束,以他的敏锐嗅觉,还是发觉其中许多不符合常理的地方,秉承着职业病,依然私自调查了下去。
“最近你见过梁阶吗?”
人人都要问他这个问题。
岑和霜的手被风吹着,冻得通红,“没有,没什么事的话,我要走了。”
“真的没有吗?”
周队追问,“你上一次见到他是在什么时候,我们这边已经很久没有他的消息了。”
“也许是被哪个债主追到,捅了一刀,然后扔到黄浦江里被鱼吃了吧。”岑和霜拨动自己围巾的流苏,像在说一个不相干的人一样冷漠,“你去问问江里的鱼,它们说不定知道。”
“岑小姐,你这个态度,我们没办法交流。”
“那就不交流。”
梁阶得到了应有的代价就够了,其他的岑和霜不想管。
周队堵住她的去路,他站在飞雪中,没有打伞,肩膀上迅速落了雪,神情与天气一样冷峻,“岑小姐,你知道这不是小事,这是一条人命。”
“我说的就是我知道的。”
周队皱眉,“什么意思?”
“我上次见到他,他受了很重的伤,一直在流血,后面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你没有报警叫医生?”
岑和霜眉目清冷,没温度,没感情,“我发现的时候已经走远了。”
“看来你是真的想他死。”
办案这么多年,周队见过许多狠心冷血的女人,岑和霜这样的,不少见,他神色如常,“可他救过你,你知道吗?”
“您别逗了。”
“你不信吗?”
梁阶的落魄是她所为,可她有将他扳倒的这天,也是他给的机会,他对她的那些好,却怎么都不想她知道。
就连旁人都看不下去,“如果不信,可以去问一下你那个记者朋友的丈夫,他也许知道。”
是万暻。
万暻一直是游离在这件事之外的人,又怎么会知道?
岑和霜将信将疑,到俞晴的新家拜访,她手捧鲜花,特地给他们夫妻带了礼物。
跟俞晴重逢这么久以来,岑和霜还没有见过万暻。
他毕业后接手家族事业,做得红火,跟俞晴很早就结了婚,上学时便是三好学生的存在,从小到大一直是班干部,生命里唯独新鲜的一道光,就是有了俞晴这样活泼张扬的妻子。
俞晴拉着岑和霜的手,“快进来,这么冷的天,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房间里开着地暖,温度舒适。
闻声,万暻也走过来,他跟之前的样貌变化不大,更瘦了一些,轮廓更加深邃,还跟以前一样,习惯性地站在俞晴身后,冲岑和霜淡淡一笑。
她有事要问他,所以多看了他几眼。
“万暻也在。”
“这种天气,不在家去哪里?”
岑和霜在客厅坐下。
保姆去倒茶,俞晴交代她,“在红茶里兑点奶,和霜喜欢喝的。”
万暻忽然开腔,“那我喜欢喝的,你怎么记不得?”
“你进去,别在这儿碍事。”
俞晴烦他,他咂嘴叹口气,讪讪进了房间。
将近中午,俞晴一定要岑和霜留下吃午饭,她笑着答应,俞晴去厨房交代保姆做几个岑和霜喜欢的菜。
正巧万暻出来倒水。
岑和霜看向他时,是充满探究的,他单手放在口袋里,抿唇微笑着喝了口茶,“和霜,有什么事要问我吗?”
似乎料到了这一天,他不意外。
“是那个姓周的警官让我来问你的,他说梁阶对我有恩,我想不明白,有什么恩。”
俞晴不在。
万暻还是尽量收住了声音,“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你还会跟他和好不成吗?”
“难道我没有权利知道?”
他是在遵守跟梁阶的承诺,“难道你知道了他对你有恩,就会跟他和好如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