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阶追上楼时，只找到了程文礼，没有见到岑和霜。
他坐在等候区，神色漠然，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医生说如果不出意外，这种手术很快就会结束。
结束后，岑和霜身上属于梁阶的东西，就会被清理干净。
程文礼轻笑，感叹她是个清醒理智的女人，他余光稍扬，像是幻觉一般，看到了梁阶。
真是见鬼。
他坐正，看向别处。
可梁阶竟然正在走近，直到站立在他面前。
程文礼整理自己的表，眼皮没抬，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似的，梁阶是真的，不是假的。
他到这里来的目的也很简单。
“她人呢？”
程文礼闻声抬眸，“不知道。”
“她跟你一起来的，她来这儿干什么？”
心中隐约是有个答案的。
但需要确定。
程文礼却还在装疯卖傻，“我自己来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是不是怀孕了？”
他们是情敌关系。
程文礼又怎么会说实话，“我都说了，我自己来的。”
他一个男人怎么会来妇产科，这种谎话是将梁阶当作傻子，梁阶不跟他废话，转过身，在整栋楼寻找岑和霜的身影。
推开每个科室的门，他闯进去看。
没有，都没有。
他又跑到各个手术室的门口，恐慌感在瞬间遍布全身，如果再疯一点，他只怕就要闯进那些手术室里了。
岑和霜要是敢私自拿掉他们的孩子，他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有医生路过。
梁阶面色惨白，走头无路，抓着医生便询问岑和霜的去向。
可这里的医生那么多，各有各负责的病人，哪里会记得那么多病人的名字。
医生将梁阶的手推开，“你要找人到前面去问问，那边都有登记。”
这样的情况在医院还是第一次。
即将要做母亲的人决定将孩子拿掉，作为孩子的父亲却全然不知，在手术的紧要关头，竟然才赶来。
梁阶在楼层中寻觅奔跑，程文礼目睹着，掌心中出了一整片的汗。
没一会儿。
他前方的一扇门打开，医生推着床出来，岑和霜换了衣服，躺在上面，刚做好清洁与麻醉，接下来便要前往手术室。
程文礼迎上去，想要抓她的手，给一点力量和安慰，可她却连眼睛都没有睁开，状态提前陷入了虚弱之中。
梁阶又要折返回去。
程文礼挡住路，催促医生，“麻烦尽快。”
从这里前往手术室还要一段路，程文礼堵住路口，梁阶却好像提前察觉到了什么，望着岑和霜躺着的小床要追过去。
程文礼横跨过一步，“我说了我自己来的，你还在这儿发什么疯？”
“给我滚开！”
“真是粗俗。”程文礼撇撇嘴角，故意激怒他，“难怪和霜瞧不上你。”
没工夫跟他废话。
梁阶拽住他的领口，程文礼半点不慌张，他要的就是他动手，他一旦动手，自己有的是办法让他再进去待个十天半个月。
他胜券在握的自信却没维持多久。
梁阶只是将他拉近，凑在他耳边，咬文嚼字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干的那些事吗？”
话落。
程文礼被狠狠摔在地上。
梁阶追着岑和霜而去，就在进入手术室的瞬间，他大声呵斥：“等一下——”
医生听到喊声，停下了脚。
岑和霜虽然虚弱，但还听得见一些微弱的声音，她空乏地掀开眼皮，在虚焦的画面中，看到了梁阶，他的慌张平复下来，眼中有恨。
医生们像是在阻止他，可他怎么会听，他仰起颤抖的眸，喊了声，“她肚子里是我的孩子，我不同意拿掉，谁敢拿？”
所有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暂停了这场手术。
泪水沿着耳廓边缘，滑进发丝中，岑和霜奋力想要站起来，却没有力气，她被医生送进病房中，暂等麻药的功效挥发。
这个过程中，梁阶没离开半步，程文礼也在，他摔了一跤，身上沾了些灰，瞧上去没那么规整了，一丝不苟的人，也有了狼狈的时候。
两人一同看向陷入熟睡中的女人。
梁阶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孩子保下了，他的姿态是放松的。
有人欢喜有人愁，程文礼懊悔没拦下他，“身体是她自己的，她想什么时候拿掉孩子，你是拦不住的。”
梁阶呵笑，“没了孩子，你也没机会。”
程文礼瞬间绷不住，“我没机会？你以为她为什么让我陪她来？”
“你又要挑拨离间？”
对他的那些手段，梁阶很是了解，跟从岑和霜在一起时，程文礼便阳奉阴违，在她面前，是知心哥哥，私下面对梁阶，总借机讽刺他的家世，各种暗示他，他配不上岑和霜。
梁阶那时又自卑，没办法不把那些话当真。
此一时彼一时，他不再是当初那个耳根子软的人，“她对你，从来就没有过感情。”
“你少自以为是了。”
“就算有，也就是当朋友，哥哥，知道吗？”
程文礼吸了吸气，“朋友又怎么样，我们还有可能，你是她的仇人，你可别忘了。”
“仇人究竟是谁，你很清楚。”
“现在改嫁祸这一招了？”
麻药的劲儿没太久。
岑和霜意识聚拢后，身体却还不能动，先恢复的是听觉，是梁阶在跟程文礼说，他迟早会揭露他的真面目。
程文礼没半点惧怕。
他可不是梁阶，白手起家，只靠自己，破产了就是真的什么都没了，他背后是整个程家，不管到什么时候，他那个爹都会给他收拾烂摊子。
“你这个人，总是自不量力。”程文礼轻微叹气，“那一年是怎么被我手底下的人打到残废扔出去的，都忘了吗？”
梁阶泰然自若，“就算那样，最后找到她的人，不还是我吗？”
他也会挑衅人。
不是只有程文礼会。
“你自己，不就是个废物吗？”他拖长尾音，又补充，“错了，你派来找我的那些人也是废物，那样都没弄死我。”
程文礼忽然侧身，像是要动手。
岑和霜及时醒来，他要去扶，却被梁阶推开，他指着程文礼的鼻子，“给我滚开！”
岑和霜一醒。
程文礼便又开始装无辜，他无视了梁阶，看向岑和霜，“和霜，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