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磨断了手腕的绳子。
趁着没人注意,程文礼打开房门,偷跑出去。
被打晕时,他隐约听到了旭叔口中的绑架地点。
冒着大雨开车赶去。
乌云笼罩在废弃工厂的高处,雨水密集,模糊了视线,正门一定是走不通的,程文礼将车停在外,自己从其他地方进入。
窗户很旧,都没有上锁,周围杂草丛生。
又因为这场雨,那些望风的人大都没有太过认真,程文礼绕过去,打开破旧的窗户,跳进去,脚下是一些遗留的钢板与钢钉。
钉子插进他的脚底板,疼得心尖发颤。
将钉子拔出去,鲜血从脚底流而出,程文礼咬牙忍着痛,迈动步伐,在工厂的仓库中寻找着岑和霜的踪迹。
仓库墙体很薄弱,又因为常年荒废,楼梯都有些抖,楼上没人。
程文礼前往另一幢楼寻找,在经过走廊时,看到了地上新鲜的血迹,以为是岑和霜的,他步伐加快,暂时忘记了自身的疼痛。
沿着血迹一路寻找。
古怪的是,这里根本没人,就连旭叔也不在。
雨还在下,血还在流。
程文礼在血液的中心点看到了梁阶,这才明白,为什么无人看守,他全身上下大概没有一处是完好的,从头到脚都受了伤,衣服看不出了原本的颜色,血还在流。
那些人残暴,为了问出自己想要的线索,什么样的狠手都会下。
更何况是面对梁阶这样的硬骨头。
程文礼走近,他轻拍梁阶的脸,“还活着吗?”
气喘不上来。
梁阶轻咳了两声,沾着血的睫毛缓缓舒展开,瞳孔涣散,疼痛让他好几次感到灵魂离开躯壳,还以为要死了。
“和霜在哪儿?”
是程文礼的声音。
不管怎么说。
他是真心喜欢岑和霜的,就算心眼再坏,可对她的好不变。
梁阶捂着心口的位置,“……那里。”
他的头顶是一扇没关的窗户,之所以安心把他放在这里,是因为以他现在的状态,别说跑了,走路都困难。
窗户外的风雨落进来,打湿了墙壁,梁阶重伤被晾在这样的环境中,如果一直没人来,也就是等死的命了。
程文礼不管他,径直走到那间上锁的房屋前,随便拿起一旁的铁块,便疯狂地朝上面砸去,一边砸,一边开口安慰岑和霜。
可奇怪的是,里面没声音。
程文礼更加用力,双手被震得发麻,终于将锁砸坏,开门闯进去,脚步却在进门的瞬间刹住。
模模糊糊间,梁阶看向他,用自己极度微弱的嗓音问:“她还好吗?”
撑着墙。
梁阶站起来,腿上的骨头断裂一般的疼,一不小心又跌下去,下一秒,程文礼愤怒地走到他面前,“和霜人呢?!她不在里面。”
“不可能。”
刚才,他分明听到了她的声音。
这些事程文礼都不关心,他只要岑和霜,他将梁阶扶起来,带着他走过去,里面只有一把椅子和绳子,房间又是密闭的,如果有人离开,他一定会看到。
可是没有。
这里从始至终都没有人。
梁阶扶着墙,手上的血在墙壁上留下印记,又恍然大悟地笑了笑,“她没事……她不会有事的。”
“我警告过你不要再查下去,你不听,你知道那帮人要是抓到她会怎么对她吗?!”
梁阶用那只布满鲜血的眼睛凝望他,“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她好。”
“如果不是你,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她就不会受伤!”
暴怒之下,程文礼从怀里抽出防身物件,将致命的那面朝着梁阶,想也没有想,按下开关。
“砰”的一声。
响彻楼中,惊吓到了楼下的保镖。
*
雨声使得心中平静许多。
岑和霜埋头躲在房间里,躲了三天,她走下床,换了衣服,轻手轻脚,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这下可以确定,楼下是真的没了人。
手机在那天逃跑时丢了,一直没能联系到人,趁着这场雨,她跑出去,借了公共电话,先给梁阶打,还是打不通。
走投无路之下,她联系俞晴。
俞晴焦躁又惶恐,无心去接陌生电话,刚要挂掉,周队喊她:“别挂,万一是重要的电话呢?”
“现在把他们救出来才最重要。”
嘴上这么说,她还是接了电话,“哪位?”
在雨中,岑和霜很冷,这么多天,她终于听到了人声,心下激动,颤声道:“晴晴,是我,我的手机……”
“……和霜?”
周队踩下油门,冲往废弃工厂,他听着俞晴电话里的声音,是岑和霜不假,她没有被抓到,他们都被骗了。
俞晴难以置信,“你在哪儿?你没有被带走吗?”
“……他们进来之前我跑了出去,等他们走了,我又回去躲了起来。”岑和霜不知发生了什么,“是梁阶说……要我别出去。”
她一直谨记着他的话,不敢给他添乱。
“你现在去江静路上的废弃工厂!”
俞晴捂住话筒,“为什么要和霜去?那边那么危险!”
“梁阶为了救她都去了,她为什么不能去?何况警|察已经赶去了。”
缓了口气,周队又说,“也许现在去还能见他一面。”
这些岑和霜都听到了。
“梁阶为了救我?”
“别问那么多了,快过去。”
挂了电话,岑和霜赶过去,远处的废弃工厂没了人,里面楼上楼下好几层,没有灯,空气浑浊清凉,漂浮着很淡的血腥味。
楼上有人咳嗽的声音,岑和霜想也没想地冲上去。
是梁阶。
他扶着墙勉强站直,额头有血流下来,染红了苍白的脸,唇边都是血,看到岑和霜时,笑了那么一下,羸弱又无力。
岑和霜冲上去扶住他,摸着他脸上的伤,“这是怎么回事?”
没力气了。
梁阶侧过身,压在她身上,抬起一只胳膊圈着她的腰,“还好你没事。”
“我没事……不是你让我别出去么,你自己为什么又跑过来?”
“没事,就好。”
话音刚落,一股腥气涌上喉头,梁阶一口血吐了出去,沾染到了岑和霜身上,又弄脏了她漂亮的衣服,他慌乱地给她擦着,却越擦越脏,好像怎么也擦不干净。
血染湿了岑和霜的背,她这才惊觉他受了重伤,她捂着他腰间的伤口想要帮他止血,他却双眸一闭,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