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长时间的治疗下来,梁阶却没有恢复的太好。
医生查房结束,私下单独跟岑和霜聊,俨然将她当成了名正言顺的家属,“如果药物照常吃,营养餐也有吃,不该恢复的这么慢,外伤的药都擦了吗?”
“每天都擦的,是不是他的愈合能力太差了?”
“这个年纪,不应该的。”
这点医生都纳闷,“那还是再住院半个月,看看接下来的状况怎么样,先去续费。”
他开单子给岑和霜。
她排队交完钱回去,开门的声音很小,梁阶没听到,他在洗手间,不知吃坏了什么,像是在干呕。
“梁阶,你没事吧?”
门没锁。
岑和霜推门进去时,他慌忙按下马桶的抽水键,因为呕吐,双眸泛着一圈微红,指节都被咬出了血,落拓又茫然,“没事……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医生叫我来我,说你恢复的太慢了,让我多上点心。”
之前隔壁有个开刀做大手术的老人,这会儿都已经被批准出院,倒是梁阶,年纪轻轻,身体还不如老年人。
岑和霜突然想到什么,怀疑地看向他,“这些天的药你都吃了吗?”
“每一天都吃,不是你看着我吃的吗?”
就算她不在,也有护工和护士,都会监督病人。
扶着梁阶坐下,岑和霜要给他擦药,靠近了他的鬓角,竟然看到了几根冒出来的白头发,她的手一怔,“你最近很多烦心事吗?”
“没有很多。”
耳朵内敷了药,很清凉,岑和霜的手是温暖的,梁阶眼睫轻颤,第一次问她,“是不是我痊愈了,你就要走了?”
“那就等你好了再说,你现在这个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痊愈。”
她将药放起来。
一回头,便看到梁阶拿着棉签将药抹了出来。
“你干什么,我刚擦好的。”
怎么会有人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岑和霜又气又酸涩,抢过他手上的棉签,扔在地上,“你刚才是在里面吐药对不对,你要是不想好,就自己出去挖个坑躺进去埋了自己,别拖着我。”
他又不是小孩子,听她说一句重话,就委屈得不行,心窝里都阵阵的漫着酸。
“我好了,你就走了。”
“我要是想走,你死了我也是要走的!”
她气不打一处来,剜他一眼就走,打开房门,门外却直挺挺地站着个人,金发碧眼,身姿如松。
“你好,梁阶是住在这里吗?”
*
岑和霜没走远,她靠着病房外的墙壁,耳间时不时会听到房内聊天的声音,是那个老外在向梁阶抛出橄榄枝。
也是。
如果没有她陷害他,他早就该回到总部去工作了,而不是这样辛苦地度过了风雨飘摇的一年。
他们聊了没一会儿,欧文走出来,看到岑和霜在门外站着,他的微笑标准而又绅士,“岑小姐吗?有空跟我聊聊吗?”
他们在医院楼下的长椅上坐着。
脚下尽是落叶,岑和霜用脚尖踩着,听着欧文说,“你应该已经知道了,你家里的事情,不是梁阶的责任。”
“知道。”
“程家已经被调查,很快就能出结果。”
她点头,这些她都清楚。
欧文似笑非笑,似乎一眼就看了出来,她是心狠的女人,“那你应该不知道,梁阶当年为了让我出钱救你父亲,给我下跪。”
落叶碎掉的声音在她脚下静止住。
“我只听说,他求过你……”
“我拒绝了他。”他还记得那一年,约里城内漫天的大雪,梁阶穿着单薄的衣物,在大厦楼下等他,眼神坚韧又执着。
是他身上那股不服输的劲儿打动他,这才明白,岑远为什么要派这么年轻的小子来求一条活路,所以这么多年,他一直很欣赏他,愿意帮他。
“岑小姐,我是生意人,我要权衡利弊。”
岑和霜没有那么不讲道理,“我理解。”
“梁阶也是拼尽了全力的,他没能救回你的父亲,那些年一直很自责。”
“……”
“他那个人是傲气的,但为你,做了所有能做的。”
欧文走了。
岑和霜在长椅上坐到天黑,秋风凛冽地吹着,长舒一口气后,她起身,回到病房。
养伤这段时间,梁阶每晚睡得都很早。
他在入睡前,不知道岑和霜会不会回来,还是替她搭好了家属床,就在他的床边。
岑和霜过去躺下,动作很轻,不想吵醒他。
她的手垂下去,突然被梁阶握住,他从自己的床上挤过去。
家属床那么小,可他却觉得安全感十足,单手搂着岑和霜的腰,她往他怀里靠拢,闷声道:“不挤吗?”
“你跑到我宿舍里跟我挤小床的时候,不嫌挤吗?”
那时候宿舍的一张小床,能让岑和霜品出又甜又苦的味道,床很小,又硬,第一次睡,她的腰疼了一天,可睡在上面,梁阶又必须要搂住她,不然就会被挤下去。
每到傍晚,她就会在他身上作怪,让他痒痒。
他压制住她的手问,“要不送你去酒店?”
“我就想在这儿,都是你的味道,我喜欢。”
“床小。”
她突然坏笑,“我不嫌小。”
没一会儿他就想翻身,腰又被岑和霜搂着,她一开嗓便笑吟吟的,大晚上的活力依然充沛,“别动呀,抱着我。”
宿舍里是上床下桌的形式,有些老旧,在寂静夜晚,只要稍微有点动静,便会发出声响。
家属床是崭新的,很静音。
梁阶受着伤,活动的幅度很小,他想要将这一刻的愉悦放慢,最好按下暂停键,这样就永远都不会流逝。
像是对待珍宝,他的吻留恋在岑和霜面上,轻吻着她的鼻尖,凝视她的双眸,想要将她这一刻的表情铭记下来,“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那你还搭床?”
她搂着他的腰。
梁阶:“看来不是我自作多情。”
她活动双腿,“以前可是我追的你。”
“那是追吗?”梁阶的话语中有种咬牙切齿的柔软,“你那是在耍我,对吗?”
岑和霜刚想否认,他又说,“既然这样,就一直耍下去,好吗?”